寒光闪过,唰的一声,谢与灵拔剑出鞘。
那声兴奋得有些颤抖,“对!就是这样!现在出去得到那个东西!”
谢与灵在心里应道:“好。”
既然想要,那便得到!
手腕一转,他猛地砍向自己的手臂,黑血喷溅而出。
“谢与灵!”
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近,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熟悉的面孔穿过层层迷雾,终于闯入他的视线。
“原来是真的啊。”
他扯了扯嘴角,全身脱力,向后倒去。
拂衣一步跨上,及时接住,慢慢扶他躺下。
她看着手臂上源源不断的黑血,手起剑落,利落地撕下衣襟要为他裹伤止血。
“没事。”谢与灵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笑道:“毒血很快就会流出来,一会儿就好。”
拂衣道:“再流下去你会先死的。”
济时听到声音赶过来察看,诊脉后沉声道:“是中毒,看样子已经一月左右。”她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先把这个服下。”
百药谷特制的解毒丸,江湖上千金难求。
可谢与灵的眼睛却开始由红转黑,毒性非但没有得到抑制,反而蔓延得更快了。
拂衣感觉到他的手在不停颤抖,应是在强压着毒发失控的症状,神色间极是痛苦,眼看就要不受控制。她突然想起一事,转身问道:
“济时,若用我的血来解毒,他可会遭受反噬?”
济时顿了片刻,摇头道:“不会。”
话音落下,拂衣松了一口气,拔出匕首,划向自己的左手。
“不要。”
谢与灵的语气已是虚弱至极,连抓向拂衣的手都只是堪堪搭在她的手腕上,没有一丝力气,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拂衣安慰道:“没事。”
可是抓着她的那只手却又用上了几分力气。左臂上包扎好的地方已经松散,伤口又在流血。
拂衣越来越着急,语气坚定,“谢与灵,相信我,我一定能解。”
谢与灵不知天心莲是否真的能解世间百毒,但只要拂衣是这样说的,那一定就可以。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拂衣取血来救自己。
拂衣道:“先解毒要紧。”
谢与灵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直直地盯着拂衣,用尽最后的清醒一字一字地问道:
“这次……也是……事急从权吗?”
语气看似自嘲,实则满是对答案的倔强和固执。
拂衣握住他的手,俯下身,神色认真,“不是事急从权,是你出事,我担心你。”
话音刚落,就见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昏迷过去,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满意足的微笑。而那只虚弱无力的手仍是固执地搭在拂衣的手腕上,企图用尽最后的力气阻止她取血。
迷迷糊糊中,谢与灵感觉有一丝温热腥甜的液体顺着口腔流进身体,有人在耳边轻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她说,希望谢与灵不要有事。
谢与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一转头便看见拂衣守在床边。眉头紧皱,眼下一片乌青,想是一夜没有睡好。
而她左手包好的伤处仍微微有血迹渗出,再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已经被细心处理过。
谢与灵想要伸出手看看她的伤口,又担心弄醒她,右手停在半空,喃喃道:“拂衣,抱歉。”
一旁睡梦中的拂衣很不安稳,她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倒下,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突然手心一痛,睁开眼来,才发现是梦。
抬头正对上谢与灵的视线,原本清浅的一点睡意一扫而空,急忙问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等我,我去找济时过来。”话音未落忙起身要出门。
“等一下。”谢与灵轻轻牵过她的左手腕,让她坐在床边,语气轻柔,“重新包一下。”
他从旁边拿过伤药和软布,将拂衣的左手轻放到自己的腿上,解开渗血的布条,看见手心长长的伤口,愣了一瞬,低头道:“对不起。”
“已经不疼了,而且,要怪也该怪那个下毒的人,你不需要自责。”拂衣歪着头去看他的眼睛,将自己的手向前递进了几分,打趣道:“还不包扎吗?”
谢与灵将药轻轻地点在伤口处,重新包扎好伤口,神色间仍是掩不住的愧疚和自责。
拂衣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笑道:“包得真不错。在这等我,我去找济时。”
“一起去,”谢与灵轻拉住她的手碗,仰头看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恳求,“我已经没事了。”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神情配上这样的语气,在拂衣眼里俨然变成了一只受伤后愧疚又有点委屈,担心被抛弃的小狗。
拂衣终于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笑道:“那走吧,一起去。”
药房大开着门,济时拿着一根发黑的银针,放到一碗水中,那水迅速变红,接着渐渐开始发黑,济时又向里面滴入了几滴药,黑色停止扩散,一点点恢复成红色,然后再也没有变化。
济时摇了摇头,看了眼安静站在一旁的两人,说道:“怎么不进来?”
她为谢与灵搭过脉后说道:“平稳有力,毒已经解了。没什么大事。”
拂衣看着济时眼下的乌青,猜她大概一夜没睡。
昨晚谢与灵昏倒之后,拂衣割破自己的手心为他解毒,一旁的济时想起了什么,用瓷瓶接了一些他手臂流出的黑血,取来了止血的伤药、包扎的布条,告诉拂衣,若谢与灵这里出了任何状况,及时去找她,然后就离开了。
现在看来,济时应当是在药房待了一整晚。拂衣想起昨晚谢与灵中毒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心头一紧,已有了猜测。
只听济时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是颜色还是散发出的气味都非常相似,我已经试过了,两者在毒性上基本一样,都是使人失去控制的,但拂衣从鹿吴山带回来的那种明显毒性更强,以我的医术,眼下解不了此毒。”
拂衣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谢与灵中毒失控果然和鹿吴山有关,可是师父又为何要给谢与灵下毒?已经有了下毒的机会,要想害他,何不直接取他性命?
就听济时接着说道:“虽然不能完全化去此毒,但还有另一种办法也有效。将毒性用内力逼入丹田,这时,若有人吸走了这道带着毒性的内力,那原先中毒之人便可恢复如常。不过,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人心甘情愿地将毒转到自己身上吧。”
拂衣回想起昨夜的情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既然天心莲可以解谢与灵的毒,那鹿吴山的说不定可以……”
就在这时,“咕咕咕”,拂衣的肚子适时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还欲再说,“咕咕咕”又一阵声音响起,这次确是从济时那里发出的。
三人笑笑,“走了,先吃饭。”
饭后,拂衣喝过药,照常在屋中打坐。
另一边,谢与灵站在药房前,又一次敲响了房门。
济时本以为是拂衣过来,打开门看到他,有些惊讶,一时猜不到他有什么事,向旁边让了块地方,“有事吗?进来说吧。”
“济时姑娘,我来是想问,既然我的毒性已解,那可不可以直接用我的血?”
济时立时会意,先前拂衣提到天心莲或许对鹿吴山的傀儡有用,谢与灵此时前来,应当是想要代替拂衣被取血。
济时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体内天心莲的药性已经被化去,再想解毒,恐怕不行。”顿了片刻,续道:“但你的血,也的确有些用处。”
红色的鲜血汇成一条细流,从手心流进白色的瓷瓶,济时推过一瓶止血的伤药,“可以了。”
谢与灵包扎好伤口,正要离开,突然停住,“济时姑娘,你可知道有什么补气血的药膳吗?”
济时一愣,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倒也不算失血过多,再瞧瞧他的脸色,面色还算红润,气色还行。心里一惊:“难道是我医术退步,连这个都已经诊断不出了吗?不应该啊。”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拂衣刚运转完气息,就听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拂衣,是我。”
她起身打开门,就看见谢与灵端着一个木盘站在门外,上面放着两个砂锅,赶紧侧身让他进来。
谢与灵将木盘放在桌上,打开砂锅的盖子,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他将其中一锅推到拂衣的面前,说道:“济时姑娘说这个益气补血,你昨天流了很多血,这个最适合了。”
拂衣笑道:“这么说来,你也很需要。”边说边将汤勺放在他的手里。
谢与灵笑着接过,心道:“的确,两个人一起吃才恢复得更快。”
拂衣似乎没察觉他的心思,只是低头尝了一口,不住赞道:“济时真是好手艺啊!食材考究,火候恰当,味道可真不错!待会儿一定要记得多谢她!”
谢与灵举起的勺子还没送到嘴边,就僵在半空,半晌才丧气地放下手,看起来有些委屈,“拂衣,这是我做的。”
拂衣抬眸,认真地看向他,直到他终于在这道略有些炽热的目光中抬起头,才缓缓说道:
“谢与灵,谢谢你,味道很好。”
热气氤氲,谢与灵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低下头,“嗯,快趁热喝吧。”
看似不好意思,如果再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嘴角还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热气腾腾的食物温暖了身体,两人渐感恢复。
拂衣道:“对了,济时说你中毒应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就是在我们遇见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你有碰到过什么人吗?”
谢与灵想了想,自己一个月前从毒谷赶回虞山派,一路上并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拂衣道:“那就奇怪了,这不是软筋散一类的药物,没法藏在香中点燃。按理说若要下毒,必得靠近身边才行,可谁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谢与灵顿了半晌,沉声道:“天心莲。”
“什么?”
“我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总觉得耳边有一个声音,让我去抢夺天心莲。”
拂衣沉思道:“这么说,一切想要得到天心莲的人都有可能。可有一个问题,让一个失控的人去抢天心莲,太过冒险。”
谢与灵问道:“拂衣,换作是你,为了避免意外,会怎么做?”
拂衣想了想,“人不在眼底,便容易脱离掌控。换作是我,定会一路布置眼线,方便随时知晓状况。所以……”
谢与灵神色一沉,“一定有人跟着我们。”
便在此时,响起一道敲门声,两人一齐转头看向门口。
“拂衣。”是济时的声音。
两人松了口气,打开门,就看见神色紧张的济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
“镇上有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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