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着急,内息走岔了路,急忙调息运气。
可是体内真气窒滞,运行不畅,只觉得内力一点点消失,胸中空空荡荡。
明松雪平静地看着他倒在地上,却没有去扶,缓缓走近两步,蹲下身来,语气轻柔地道:“不会很痛的,你放心。”
“你……”任在野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果然是……你,到底……为什么?”
明松雪道:“为什么?你也说过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最是喜欢你了。”说到这儿,神色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转而长叹一口气,“可是你居然背、叛、我。”
她的右手缓缓下移,摸到他的脖颈,五指微微用力。
任在野面色涨得通红,只觉得呼吸困难,方才还愧疚的眼神里现在已经满是恨意。
明松雪皱了皱眉,声音平静又温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很是生气?可你不是说过了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顿了片刻,轻叹口气,“但我还是不忍心。”然后猛地松开手。
任在野大口喘着气,急忙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样的动作明松雪全都看在眼里,她笑了笑,“你忘了吗?这柄剑还是我送你的。”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搭在他握剑的那只手上,微微用力。
任在野的内力已经消失了大半,四肢无力,在她的力量压制下完全动弹不得,只得视线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明松雪仍然不生气,只是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她转头看向旁边平静的河水,不禁回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神色眷恋,“那时候你还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小孩子,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衣裙,趾高气昂地说赔我一套就好了,我对你的态度很是生气,当下拔剑和你动起手来,你那时剑法便胜于我,但我占了兵刃之利,将你的长剑砍成了两半。后来,你赔了我新的衣裙,我也赠了你新的长剑。”
明松雪轻轻抚摸着他手边的那柄长剑,“你说过的,要用这柄剑保护我一辈子的。”
任在野正准备趁机辩解几句,却见她突然神色一沉,一字一字地道:“可是,你变得不听话了,竟然撒谎骗我。”
任在野看着她急转的脸色有些害怕,挣扎着向旁边挪动了几分,颤声道:“松雪,我……我那是……迫不得已……不是真心的……”
“真的吗?”明松雪脸上了露出了一丝喜色。
任在野见她仍然相信自己的话,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得到玄灵内功,是父亲逼我做的,我没有背叛你。父亲说,只要,只要叶拂衣生下一个孩子,就可以用那个孩子换血改变体质,到时便可修炼玄灵内功,还可以趁她虚弱吸走她的内力。只要她死了,我立刻就会回到你身边的。”
闻言,明松雪神色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任在野虽然有些害怕,仍是讨好似的蹭了蹭她的手,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是,怎么办呢?”明松雪神色间有几分为难,“药性已经发作了,你的内力都消失了,现在,变成一个废人了。”
任在野心下一紧,很快收摄心神,“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他想起任自其看着自己失望的样子,喊道:“不!不!我不能成为废人!松雪,你一定有办法的!”
“是啊,你若是成为了废人,我想,我一定是不喜欢的。”明松雪满脸遗憾地看着他,“所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扑通——
任在野脱力跪倒在地,神情痛苦,仍是挣扎着想要握住手中的剑。
明松雪看着那张渐渐扭曲的面容,回忆起两人相识数年的场景,神色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忧伤。
咚的一声,挣扎的人终于倒地,再也没了呼吸。
明松雪俯下身,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替他合上双眼,一滴泪水自她的眼眶滑落,滴在那张已经没有生息的脸上。
任在野,你看,我始终是舍不得的。
她将那柄长剑系在他的腰间,抱起他的尸体,丢进河里,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这是我们初见的地方,你就留在这里守住这段回忆吧。
日头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明松雪看着那重又归于平静的水面,缓缓勾起了嘴角。
一匹黑马朝她走来,仰起头长嘶一声,明松雪摸了摸它的鬃毛,以作安慰,随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烛火摇晃,一道清瘦的身形驻足窗边,看着崖下翻滚而过的江水,脑海里总是不自禁浮现出那日林中的青色身影,不由地喃喃道:“叶、拂、衣。”
一人推门走进,看见桌上的饭菜始终没动,走到窗边,轻轻合上窗子,“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那人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哥,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剑阁少主洪平。
“刚回来就听说有人晚饭一口没吃,所以赶过来看看。怎么了?有心事吗?”推着她在桌前坐下,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汤。
“我在想那位拂衣姑娘。”
洪平的手一顿,不知为何,自从那日见过谢与灵之后,再听到这二人的名字心里总有些怪怪的,但还是很快恢复了神情,问道:“怎么了?”
明松雪尝了一口汤,淡淡地道:“你说,若是她知道了任在野的死讯,会是什么反应呢?”
洪平愣了一瞬,“已经解决了吗?”
“是啊,”她抬起头,缓缓说道:“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还是喜欢他的。”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洪平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问道。
她摇摇头,“既然喜欢,那就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他在我心目中的样子,连他自己也不行。”转头看着那扇又被风吹开的窗户,轻叹了口气,“那位拂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
“就是好奇,修习了这人人觊觎又人人畏惧的玄灵内功,又和江湖中闻之色变的清虚扯上关系,你说,她会怎么办?”
洪平犹豫了半晌,始终没想出答案,“若换做是我,恐怕也很难抉择。”
明松雪笑了一声,“哥,你就是太过优柔寡断了。她现在之所以在江湖中难有容身之处,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的内功?”
明松雪凑近了一点,“那又是谁让她修习这门内功的呢?”
“想来是她的师父,天水境宗主苏寻。”
“那便是了,要我说,她师父就是眼下遭遇的罪魁祸首。十年来的教养之恩,不过是为了利用,哼,换做是我,那师父他老人家便只好倒霉了。”
洪平看着她,却没有说话,虽是利用,可十年的师徒之情却是真的,难道真的能狠下心来背叛师门吗?
明松雪又接着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欣赏她,被那群所谓的江湖侠义之士追杀,却始终没有低头退让。手臂被铁链缠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再配上她那张倔强带点狠劲的脸,想想便觉得很是好看。”不禁回忆起林中她挥剑的样子,摇了摇头,“只可惜,那个场景我没能亲眼看到。”
一旁的洪平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里,完全没注意到她兴奋又有些遗憾的神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