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一道极低的轻笑,任自其猛地抬头对上谢与灵胜券在握的笑容,心知不妙,飞身上前,想要护住自己的儿子。
“轰隆”一声,雷声滚滚而来,像是把天撕开了一个口子,大雨骤然而至。
“在野——!”
豆大的雨点打湿衣襟,众人在任自其的怒吼声中抬头去望,只见一个长长的盒子从冰棺中飞起,谢与灵探手去取。
“挂云剑!”人群中的这一声惊呼将众人唤醒。
终于出现了。
任自其微一怔愣,满脸惊愕,低头仔细一看,冰棺中的尸体身形矮小,这哪里是任在野?
左手慢慢抚上那张脸,用力一扯,人皮面具下赫然露出一张惨白的的怪脸。
暴雨冲刷掉他脸上的胭脂,若是在从前,他决不会容许任何人触碰自己的妆容,可此刻,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应对任自其的满脸怒色。
“就算要死,”任自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也不该带着这张脸去死。”然后带着满腔的怒气挥下一剑。
“少主!”
百里吉成的手下看着半空中那个面无表情的头颅,失声惊呼。
“轰隆”一声,雷电落下,那人回过神来,顾不上哀悼少主的死状,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头也不回地向谷口奔去。
“跑得倒快。”谢与灵身形一晃,拦在他的面前,反手一挥,刺目的剑光闪过。
那人的脖颈间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喷射而出,连半个字也没来得及出说口,当即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雨势磅礴,殷红的鲜血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剑尖流下,汇入地上的血河之中。
谢与灵静静站在谷口,任由雨水打湿衣襟和额发,远处望崇派的方向仍有爆炸的余音传来,浓烟滚滚。
他略仰起头,雨珠沾湿眼睫,有些模糊视线,明明分开不到一日,可想见到她、站在她身边的念头已经疯狂得难以抑制。
“也不知你有没有淋雨。”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是我的!”
“我抢到了!”
“滚!找死吗!”
“东西是老子抢到的!”
众人缠斗在一起争夺那个自始至终尚未打开的木盒。
突然之间,一道凛冽至极的寒光闪过,磅礴的内力自人群中强势迸发,雨幕也被从中斩断,喧闹的山谷恢复了片刻寂静,只有雨水倾泻而下的声音。
十几具尸体一起倒下,扑通扑通,离得近的人被溅起了满身的血水。
众人看着那个双目猩红的任自其,一时愣在原地。
任自其踩在满地的尸体上,探手接住那个落下的木盒,缓缓抚过上面的三个小字——挂云剑。
众人看着满身是血、神色有些疯狂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开几步,留出一片空地,谁也没有动手。
任在野正准备一剑斩断木盒上的铜锁,一道粗哑的声音打破沉寂,“早听闻望崇派掌门武功高强,剑法精妙,今日有幸,还请赐教!”
任自其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眼,看着那个挺剑刺进的身影,冷哼一声,“凭你?”
“还有我!”一道凌厉剑气自他身后袭来。
出剑的两人正是大漠双侠。
任自其左手掂了掂那个木盒,心想:在野,你会喜欢的,对吧?
神色瞬间变得阴狠,右手挺剑格开了前后的剑锋,劲力一吐,将两人逼退。
一转身,正对上了谷口谢与灵的视线。
面容冷淡,勾起的嘴角带着难以忽视的讥讽。
分明是阴暗的神色,任自其却觉得那道目光有些刺眼,好像窥探到了他内心深处不愿为外人发现的秘密。
任在野生前最是爱惜那柄佩剑,所以,任自其用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抢夺挂云剑,可真的是为了任在野吗?
刀光剑影中,一具具尸体倒下,殷红的鲜血为这个山谷染上了一抹更加绚丽的色彩。
大雨瓢泼,打湿了众人的衣襟和头发,一遍遍地冲刷那些倒在地上已无生息的身体。
雨水会洗净所有的血污,可有些**,却永远也难以浇灭。
或许是雨势太大,模糊了众人的视线,让人始终看不清那个木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走不出这座山谷。
“诸位,玩得尽兴。”谢与灵收剑入鞘,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峭壁之上,一辆马车缓缓掀开车帘,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繁复衣裙的女子,正是明松雪。
身旁的男子撑着伞陪她走到崖边,远远俯视着谷中的情形。
他瞥见明松雪被雨打湿的衣裙,眉头微皱,“雨势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明松雪没有回应,目光扫过谷中的众人,隔了半晌,缓缓说道:“她不在这儿。”
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脚步一顿,看向身旁的人,目光打量,“你,不想要吗?”
那男子身形一顿,明白她指的是挂云剑,如实回答,“我的事已经做完了。不应该再把更多的血腥带到你的面前。”
明松雪脸上露出一笑意,目光落在他脖颈旁那一抹未干的血迹上。片刻后,轻抽出手帕,用指尖按着手帕轻轻地一点点擦拭干净。
那男子只觉一缕清幽的香气飘进鼻中,好似在四肢百骸游走过,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许多。
极轻的力道按压在跳动的颈侧,那其实是个极度危险的动作,将脆弱的生命全然交托在他人之手,只要对方稍一用力,立时就能轻易地拿走这条性命。
但他却好像全然未觉,近乎痴迷地沉浸在这个场景中,竭力感受那薄薄绸缎下温热的肌肤。
他好像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抬眸追向那双明亮的眼睛。
就在目光即将相对的那一瞬,却见明松雪不留痕迹地移开视线,紧接着收回了手。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甚至大胆地想要抓住那只手腕,却被一块丝滑的绸缎隔开。
明松雪将那块手帕轻轻搭在他的手上,“走吧。”
又轻又柔的触感滑进手心,直钻到心里。
短短两个字好似一道蛊惑人心的密语,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收在怀里,撑伞陪她走回马车。
车帘缓缓落下,明松雪轻轻扫了扫衣服上沾到的雨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缓缓打开。
纸上只有九个潇洒的大字:
人死,勿忧。雨落,宜赏花。
明松雪摩挲着信上的字迹,好像又看到了那道青色的身影,低声喃喃,“你这算是救我一次吗?”
她掀开帷幔,马车正驶离崖边,经过一片荷花池。
雨水打在荷叶上,在叶面中间汇聚成一小洼,随着吹来的风左右晃动。
明松雪将信折好,靠在车内,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