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你在看什么?快走了!”
“哦!”邓莹莹收回目光,同时摇摇头,再次看往花坛,那里还是空空荡荡,自己真的是眼花了。
她赶紧追上方灿等人,笑靥如花:“没什么!就是觉得下午的试卷有点难!”
“难也要吃饭呀!吃完饭就万事大吉了!”
“好好!”
……
几个小女生边说边笑着往前走。解余还立在花坛边,望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看向岳沙等人。
岳沙忽然捂住自己的双眼,篮球“砰”的一声落地,滚得老远。
“怎么了?”
“喂喂喂!岳沙!你抽风了?”
……
岳沙还是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感觉眼睛涨涨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从里边出来。
他的这个想法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他忍不住想吐。
“来了来了!”岳沙赶紧甩甩头,顺带把眼睛里的不适甩出去,“你们少胡说八道!”
“哈哈!是不是胡说八道来球场就知道啊!千万别成了软脚虾!”
“滚!”
……
少年还是紧紧地盯着这些同学,看着他们的头顶、后背、四肢开始冒出了一缕又一缕极淡的黑丝。这些黑丝似乎有意识,从人体出来以后,飘在空中,四处张望,更有甚者还想钻回人体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菊花苗动作更快,叶子一摇晃,这些黑丝一点也无法抗拒这强大的吸力,成了新型花肥。
岳沙等人渐渐走远,解余还是没有转移目光,还有呢?
终于,少年等待已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只见一道有手指那么粗的黑雾,磨磨蹭蹭地从岳沙的眼睛里钻出来,而另一头还在右眼,只有一头钻出了左眼。
岳沙感觉左眼一抽痛,痛得他快要跪下来。可他刚想揉一揉,痛觉就消失了,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反倒是右眼,痒得不行,让他心底都痒痒的,恨不得把眼珠抠出来。
“菊花大神!去吧!”看到小伙伴再也无法忍受,解余也不耽搁,向岳沙的方向抛出了菊花苗。
菊花苗不愧于菊花大神的称号,借力向前滑翔,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岳沙头顶上。
一株花苗顶着几个花骨朵落在别人头上,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啊!”岳沙又停了下来,眼泪直飚,自己这眼睛到底怎么了?莫非得去医院。
但小伙子没看到的是,一根长得要命的黑绳子从他的右眼一点点地被拔了出来。
黑绳子挣扎着、身躯扭曲,身子盘成一团,想要挣脱看不见的大手的钳制,但还是失败了。
菊花苗再次狠狠一吸,这黑绳子就在半空中开始融化,变成了点点芝麻,乍一看似乎还泛着亮光,但还没等人看清,它就迅速变小,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喂!岳沙!你又怎么了啊?怎么不走?”
“哦哦哦!来了!”刚刚还痛彻心扉的痛觉转眼就消失了,快得像是错觉。但岳沙还是心有余悸,对着墙面的衣冠镜,掀起眼皮看了看,再三确认没有问题,这才追上自己的球友。
“岳沙!你说小叶羊今天怎么了?少了他,我们这后卫谁来打?”
解余正想转身离开,正好听到这么一句,他心下一悸动,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海兔家里有事。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就想偷懒!”岳沙摇摇头,追上同学,又越过他们,追着滚落的篮球去了。
至于解余,还站在花坛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明明是一样的校服、一样的场景,自己却是不能再参与了。
而花坛的不远处,一个学生忽然“哎呀”一声,差点被绊倒。
“怎么了?没摔着吧?”路过的同学关心地问着。
“没事没事!”这学生赶紧摆摆手,她一心看着广播稿,没注意脚下。只不过眼前啥也没有,就几片从树上落下来的花瓣,自己怎么会差点被绊倒呢?
真是奇了怪了?但是这位女同学也没多想,摇摇头,脚步匆匆直奔广播室。
在她离开之后,地上忽然出现了一束白菊花,包装特别用心。但这白菊忽现忽隐,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果解余能看到,一定会瞪大了眼睛,这正是诡异事件发生之后教室里出现的白菊,也是荣吉帆买来准备去悼念邓莹莹的。
但是它现在却出现在了路中间,不时被走过的学生踢一脚、踩一脚,无人在意。没多久,好好的一束菊花就变成了四零八落、不成样子,就差零落成泥碾作尘。
同一时间,老师办公室也很热闹。
佟和看着徐燕老师递过来的一袋感冒冲剂,感谢万分:“真是谢谢徐老师!这真能救我命啊!”
徐燕笑着道:“赶紧喝吧,趁热喝,很快就见效。我刚刚还想打喷嚏,喝了就半个小时,没事了!”
“这么快!那我得赶紧了!今晚我有两节晚自习啊,这群捣蛋鬼……要是不打起精神,真能被他们糊弄去了!”
“现在这些孩子,既机灵又大胆啊,比我们那时候厉害多了!”另一位老师端着保温杯,也加入了话题。
……
几人身上都有若隐若现的黑丝被扯出来,在佟和拉出纸巾擤了鼻涕后,他们身上的黑丝终于彻底被清光。
菊花苗忽然从书包里探出头,蹭了蹭解余的耳朵,少年立刻明白了,这是学校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好!我们换地方!”
少年头也不回地向着校门走去,还是那位保安大爷,但是任凭解余刷卡、然后走出,大爷都没有其他反应,而是翘着二郎腿跟着广播里的戏曲摇头晃脑的,好不惬意。
这一切就像是,大爷没有看到解余,就连刚刚的事情都忘了。
解余深深地看了门卫大爷一眼,招招手,上了出租车。
“小伙子!去哪里?”
“大世界!”
二十分钟后,解余站在了大世界的门口。和上一次不同,这次排队的人很少,就连售票处都关了一扇窗。
至于出租车司机,不解地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个点应该是晚高峰,我怎么开得这么快?二十分钟就能从学校到这里了?”
“几张票?”
“一张。”解余接过票,快步向着检票处走去,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没有眼镜。
大世界里这会冷清了不少,基本没什么人,大家都是朝着出口处走去,但都兴致勃勃地和同伴分享今日的趣事。
他慢腾腾地走到摩天轮下,买了票,坐了上去。这个舱位只有他一个人,而此时,天际的晚霞披着万丈光芒,灿烂至极。
摩天轮一点一点地爬到最高处,整个大世界尽在解余眼底。
不远处,是摩天轮的旧址,工人们正在拆卸就装备。他们就像一只只勤劳的蚂蚁,无怨无悔地奉献自己的生命。
还是晚了一点。少年在心底暗暗叹息。
这时候白菊花已经等不及了,进了大世界,就是进了美食乐园,周遭都是花肥的气息,一堆比一堆肥沃。
霎时间,还在劳作的工人忽然一打寒颤,整个人不由地站直,双目无神,眼睛漆黑。
邓莹莹那时候没说假话,大世界的工人都不是真正的工人。
在菊花苗的吸食之下,这些不是人的工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却无人发现和察觉,就像是这一片区域从不存在。
慢慢地,这些倒地的工人慢慢地萎缩,就连地上的工具,包括吊机,都在一点点地消融,然后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中。
摩天轮的旧址,成了一片泥地,只有大片褐色的泥土裸露着。
解余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菊花大神,快点吧!”
菊花面摇摇头,晃晃叶子,身上的花骨朵又长大了不少,而这时那片裸露的土地被青草、花丛、还有树木迅速覆盖,速度快得跟拉上绿色毯子一样。一眨眼,就和旁边的空地融为了一体,再也分辨不出来摩天轮的旧址何在。
“干得漂亮!菊花大神!”解余心虚,赶忙一边摸着菊花,一边拍着马屁。
菊花面立刻忘了刚刚的事,转个向,看向远处那碧蓝的大湖。
而大湖的不远处,长着一大片特别茂密的菊花,但是却没有一朵花。
从解余的这个角度看下去,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在菊花丛中快速地移动着,对方在找东西。
少年站了起来,双手环胸,紧紧盯着小黑点不放。
这个人在菊花丛中教基地寻找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不是这株!也不是这株!我怎么找不到啊!”
找到最后,这个人已经抓狂,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豆粒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他的背后,湿了一大片。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恨恨地抬起脚,踹向一株菊花,但菊花纹丝不动,这反倒让他清醒过来,心虚地左右张望,然后灰溜溜地跑出了菊花丛。
解余张开嘴,做出口型: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本来还在下边狂奔的男性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对上了已经降落到一半的摩天轮。
男性狰狞一笑,调转方向,也不再顾忌什么,四肢着地,像只猎豹一样向前狂奔,他的目标正是摩天轮!
摩天轮终于降落在最低点,男性咧开嘴笑着,一跃一扑,正好跳进了解余所在的舱位。
“来了?”解余熟稔地打着招呼。
“是你!”男性满头长发披散着,刚刚四肢着地奔跑,更是让脸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的。
“是我。”少年点点头。
男性残忍地笑着,尤其是看到解余书包里的菊花苗,他想把人撕碎的冲动达到了极点。这个人,他会把其撕碎,然后发酵,最后给菊花做化肥。
“跑了这么多地方,要喝点水吗?”解余不紧不慢地说着,拧开了一瓶水。
“我不喝,但你可以多喝一点,喝饱了好上路!”
“是吗?荣吉帆,你什么时候这么中二了?”
披头散发的男性一顿,不明白解余为什么认出了自己,但他毫不在意,都已经是死人了,任他多说几乎又能怎么样?
“我一直都这样。”
“是吗?”解余上下打量着眼前披着另一张人皮的荣吉帆,声音轻飘飘的,“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重要吗?”
少年摇摇头,道:“确实不重要。不过我刚刚从学校出来,碰到了岳沙他们,他们正准备去打篮球。”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已经兽化的荣吉帆,他握紧了自己的掌心,声音也有些飘忽:“然后呢?”
“然后啊——没有任何人提起你,就像你从未存在过一样。哦,我忘了,黑雾消散过后,大家的记忆都变正常了。不正常的一切自然被剔除。你说对不对。本来就不该存在的荣吉帆同学!”解余字字扎心,字字让荣吉帆都更狂躁。
“我要杀了你!”荣吉帆凶狠地向前一扑,准备将人撕碎。
“停!”少年手一摆,荣吉帆就成了雕塑,双脚都离地有一尺,只有眼睛能转动。就连那狰狞的表情,都定格了。
这下,就连解余都惊呆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而缩在书包里的菊花苗,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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