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跟随阿米特前往就近的绿洲,被风暴砸坏的木鸟则跟随在他们身后一摇一摆,艰难前行。
沙漠中的黑夜,在有岩石做遮蔽的地方,商队支起了帐篷,并点燃篝火驱赶野兽。
阿米特拿着酒与赫尔墨斯围坐在篝火旁对饮,两人一起在前半夜守夜保障营地的安全。
喝酒的时候难免会聊起一些过去的见闻,阿米特从少年时就跟着沙漠商队四处闯荡有不少的见闻,但是面对已经活了1000多岁的赫尔墨斯依旧是如孩童一般无知。
奇怪的木鸟则像是有灵魂的一样,跟随着赫尔墨斯的话点头附和。
赫尔墨斯和阿米特在聊天的时候也更加细致地了解在埃及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对于赛特弑兄篡位是为了至高神的权力的说法,赫尔墨斯依旧无法接受。
阿米特对于这位篡位者的行为则更是嗤之以鼻,没有作为沙漠商人对于赛特该有的信仰和尊重。
他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隐在深处,迎合着对方的话题继续聊自己在游历时候所经历到的各种奇异见闻。
似乎是赫尔墨斯的风趣终于打开了阿米特的心防,或是这酒恰到好处的让他有了宣泄自己苦闷的机会。
作为赛特的信徒,在平息内乱的时候,他也顺从神谕,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与自己的同胞们相互厮杀。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当大脑中的愤怒达到顶点的时候,一声惨叫声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他终于看清了死在刀下的人,这个瘦弱的男人脸上几乎看不到过去少年时稚嫩的模样。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所杀的人不是外邦的侵入者,也不是拦路抢劫的土匪,是和他在这一片土地上一同成长的人,里面可能有他的亲人,有和他一起嬉戏打闹的玩伴。
他看向周围这个混乱的战场上早已厮杀在一起的人,有着相同的肤色,相似的眉眼,他们都是埃及人啊。
不知从哪里刺来的一刀扎在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应声倒地。幸运的是,他的同伴将他拖到了掩体后,让他免于被踩踏而死的命运。
从此之后,他辞别了自己的同伴,离开了繁华的都市。
后来他组建了新的商队,又开始了作为沙漠商人的生涯。
听完阿米特的絮叨之后,赫尔墨斯则说起了他那些神奇的见闻。
有生长在无尽之海中的长生草,有守卫长生草的第一代人类,从天上星星的运行说到地上水流的变化,讲赤红的沙如何变成流动的白银。
沙漠的夜晚难得有声声雷鸣滚过。
赫尔摩斯说得正开心,拿出一块石头放在面前说道:“这块石头能够记录和呈现过去的痕迹。”
赫尔摩斯举起自己的手杖,石头放于手杖之上举到半空中。
一道雷闪击中手杖,而此时石头中录的影像展现在沙漠之上,像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怎么做到这些的?”阿米特好奇地问道。
“不过是巧合而已。”赫尔墨斯谦虚地说道,随后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另一块石头,上面有着奇异的纹路,在黑夜的火光中有流动的光彩。
此刻天上的雷云散开,并没有雨落下。
“这块石头能够记录和展现人灵魂之上所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到你记忆都无法抵达的过去,那些残留的影像。”赫尔墨斯说道。
在阿米特的手指好奇地即将接触石头的时候,天空之中突然有一丝光亮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那是一颗流星。
流星划过天幕,痕迹在深夜中慢慢消失,阿米特收回了视线,注意力再次回到赫尔墨斯手中这块奇特的石头上。
阿米特将手指放在这块石头之上,在他们的视线中,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灵魂残留的记忆。”赫尔墨斯解释道。
这记忆之中也是与此刻几乎毫无差别的沙漠,天空之中亦是有一颗流星划过,在夜幕上留下闪亮的印记。
阿米特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追逐着那道闪亮的光向远处走去。
与迷惑的阿米特不同,赫尔墨斯看到这段影像之后,脸上惊讶一闪而过。
循着这个跟随星星而去的背影,他在模糊的记忆中终于找到了那位已经千年未见的故人。
“你为什么不再去追那颗星星?”赫尔墨斯突然出声问道。
“星星的碎片虽然价值很高,但是这样贸然去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何况这颗星星看似很近,实际上却非常的遥远,即便尽我所能也未必能找到那块碎片,又何必要去冒险呢?”阿米特摇头说道。
按照赫尔墨斯的说法,这个身影就属于他曾经的自己,然而他依旧无法认同这个人鲁莽的做法。
赫尔墨斯听到他的回答,哑然失笑。
他终于明白现在的阿米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那位让他献上全部虔诚的沙漠之神。
赫尔墨斯低头苦笑,这就是人类轮回的代价,无论再深的执念,在经历过轮回之后都只剩空茫。
到了凯米斯的集市之中,赫尔墨斯终于找齐了修补自己那只木鸟所需要的材料。
赫尔墨斯修补着自己的老伙伴,阿米特则是在一边给他打下手,同时也好奇观察着赫尔墨斯展现的各种神奇手段。
“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背叛沙漠之神?”经历过长久的心理斗争之后,赫尔墨斯还是开口劝说道。
虽然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他曾经认识的朋友了,但是他依旧还想要劝上一句。
无论赛特身上发生什么,作为沙漠之神的他,依旧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在经历了千年之后,他的神秘学知识增长了许多,同时也意识到了赛特的权能的原始和可怕。
曾经的他不知者无畏,而现在的他则不同,他模糊地感觉到整个埃及的神明都惧怕着赛特。
努恩之水中,最初出现的便是土堆,沙子聚起的土堆正是打破永恒死性的物质存在。
而赛特的出现,让赫尔墨斯感觉到一种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命运总是在不断循环,并按照自己的轨迹前行。
他无法预知赛特的命运,然而他却可以从赛特的权能之中窥见到那不寻常的命运节奏。
赛特的疯狂,埃及的混乱,让赫尔墨斯感觉得能到了巨变即将来临的气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米特紧张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石头。
“努尔和她身边呆着的人都是女人吧,她们身上还有属于伊西斯祝福的气息。”赫尔墨斯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米特问道,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显然若是赫尔墨斯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这把匕首就会刺穿对方的心脏。
沙漠商队中有女人并不稀奇,尤其在这样的世道之中,甚至有的商人会拐卖女人到其他地方获取利益。
他的信徒攫取了太大的权力,这权力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敛财。
是能够察觉出这些女人是属于伊西斯的信徒,这却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我是你的朋友,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赫尔墨斯无奈说道。
“我可以如此坦诚的和你说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怕你手中这把刀。”赫尔墨斯摊开了自己的胸口。
展现在阿米特面前的是一具人形的傀儡,那原本应该是胸膛的部分,被坚硬的金属所覆盖。
“现在明白了吧,我是如何活过这千年。”
赛特平息叛乱之后,回到神庙之中。
他没有和大军一起回到赫里奥波利斯,因为这里的城墙上再也没有他的家人会注视着他的凯旋。
神庙中格外寂静,赛特立刻赶到了阿努比斯的房间。
他看到属于图阿特的死寂之气萦绕在房间周围。
试图进入房间的神官都已倒毙在门口。
因为玛特所执掌的平衡规则,奥西里斯并不能来到现世。
是要成神吗,但为什么会有图阿特的气息?
赛特疑惑地打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紧缩。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阿努比斯,短剑刺穿了心脏。
“为什么?”赛特低下身抱起了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的身躯已经开始成长,赛特在这张成熟的脸上看到了属于奥西里斯的轮廓。
然而,如今的他,灵魂却不在这躯体之中。
他的灵魂正在靠近生命的源头,他将会知道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的阿努比斯会彻底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分割出去。
这样的认知让赛特感觉到自己心脏被分裂的痛苦。
“阿努比斯,不要离开我,不要成神,不要去找你的父亲。”赛特抱紧了阿努比斯,低声祈求着。
顺着冥河,赛特的思念流入了图阿特。
禁锢阿努比斯灵魂的奥西里斯同样也听到了赛特的祈求。
他的弟弟还是如此钟爱着这个孩子。
他虽然厌恶阿努比斯的存在,但是面对赛特的乞求,依旧放开了自己孩子的灵魂。
阿努比斯的灵魂在赛特强烈的思念召唤之下,再度顺着冥河而上回到了埃及。
灵魂进入了即将神的躯体,在赛特的思念影响之下,这身体慢慢的又变回到了曾经年幼的模样,继续以半神的样貌躺在赛特的怀中。
沙子在房间中涌动,即将漫过阿努比斯的身体,似乎想要将阿努比斯藏起来,赛特过紧的怀抱却像是要将这个脆弱的半神绞杀在自己怀中。
在赛特疯狂的思念之中,阿努比斯从青年再变为少年,从少年变为稚童,再重新变回赛特最初遇见他时的样子。
小小的婴孩抱在赛特的怀中,沙子环绕着他,慢慢地推入赛特的腹中。
已经有灵魂的躯体在感应到生命受到危险的一刻,本能的挣扎了起来。
赛特这才从疯魔中惊醒过来,阿努比斯从如同诅咒一般的爱的思念中解放。
他的身体再次成长,最后恢复成少年的模样。
赛特逃跑一样离开了阿努比斯的房间。
将阿努比斯变成自己孩子的渴望,就像是一粒种子,在他的大脑中生根发芽,他不能容忍自己伤害阿努比斯,但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在远离阿努比斯的沙漠中,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洞穿他所有的妄念。
他想成为像拉一样能够完全拥有自己孩子的母亲和父亲。
他想要吞噬阿努比斯,让他重新从自己的腹中诞生。
他想要切割掉阿努比斯身上属于其他神明的印记。
他看到那一切都没发生的曾经,伊西斯双手从生命本源幻化出的莲花池中抱出了阿努比斯,温柔地笑着看向他:“这是我们四人的孩子,他很健康,很漂亮。”
曾经的他是那么无知的喜悦。
阿努比斯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孩子?
阿努比斯为什么不能是只属于他的孩子?
为什么还要从我身边夺走他?
奥西里斯,为什么?
埃及的沙海翻涌,云层之中雷鸣阵阵,是沙漠之神无法自抑的哀恸。
沙漠之神却不能流泪,就如同沙漠之上难以见到雨滴的降落。
在凯米斯反对赛特暴政的人类聚集,伊西斯和奥西里斯的信仰在这里又死灰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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