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楚明成在权衡。
“最好的,最严格的,保密性最高的。”楚清立刻接话,她知道楚明成要什么,“不能是容易走漏风声的。我知道有一家,完全封闭式管理,绝对**。医疗条件和安保都是顶尖的,进去了,就彻底与外界隔绝。”
她报出一个名字,那家疗养院以**保护著称,背后的资本,楚明成的手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容易伸进去。
楚清看着楚明成:“把她送到那里去,对大家都好。楚家的脸面保住了,爸爸也安全了。她也能得到照顾。”
楚明成沉默地看着她,楚清沉默地维持镇定,江斓沉默地沉默。
十几秒钟,也能如此漫长。
床上传来一声呻吟,药效还没完全让江斓沉睡。她眼神涣散。
“立帆,我的立帆,冷,水好冷……”
楚明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江斓被自己的话刺激到,挣扎起来,尽管四肢被缚,依旧拼命扭动着身体:“楚明成!你是凶手!是你推她下去的!是你杀了我的立帆!我要杀了你!”
涕泪横流,状若疯癫,坐实了精神失常的指控。
楚清的心在抽搐,像是濒死状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发抖。
我很强大,楚清默念着,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江斓的疯狂成了助攻。
楚明成不再犹豫,现下江斓只能是疯了,一个疯子的话,不足为信,但一个疯子,必须被控制起来。
“就按你说的办。”楚明成下了决定,“今晚就送走。你亲自去办。”
他要让楚清亲手执行,斩断母女情分,也将楚清绑在自己的船上。
“好。”楚清应下。
“爸爸,这房子近期就别住了。晦气。”楚清发了条短信叫阿姨过来帮忙,头都不抬的补充,语气又紧绷又害怕,“我是住不下去了。等处理完妈妈的事,我想搬去市区那套公寓住段时间。”
楚明成审视几秒,判断她是真的受了惊吓想逃离,还是别有心思。但楚清的脸上无懈可击。
眼下情况特殊,江斓刚出事,楚清的反应也正常。
他最终点了点头,又想起当初江斓的话:“好。明天和你胡阿姨吃完饭后再搬吧。搬去酒店吧,起码有人照料你。那套公寓冷清太久了,还偏远。”
楚清点点头。
于是楚明成没再多留。
楚清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后背这才后知后觉沁出冷汗,像陡然长出另一层皮肤,陌生又冻人。
她长长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走到床边。
江斓又昏睡过去,脸上泪痕交错,额角淤青明显。
楚清伸出手,指尖颤抖,拂开江斓额前汗的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愿意为了楚立帆去死,却从没想过要为了我活着?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在你心里,是不是永远只有楚立帆?哪怕她死了,我也永远比不上她,是不是?”
“她聪明,她优秀,她是你完美的女儿。我呢?我是什么?一个用来拴住楚明成的工具?现在她死了,你还是只想着她,你要去为她报仇,为她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床上的人无法回答。只有被药物控制的呼吸声。
楚清闭上眼,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
她拿出手机联系疗养院,安排车辆和转运人员。
转移过程很顺利。
江斓被用轮椅推下楼,裹着毯子,昏昏沉沉,偶尔睁开眼,眼神白茫茫一片,像冬天。
嘴里念几句“立帆”或者“冷”。
楚清全程陪同,面无表情。
车子行驶在路上,夜色浓重,江斓的呓语模糊不清。
江斓身体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被堵住的声音。睁开眼看到坐在旁边的楚清,但又像是穿透了她。
“那本日记,你看到了,是吧,他都知道,他故意的……”
楚清看向江斓,人的眼神应该是会拐弯的,但楚清此刻不会,僵直,像手电筒。
江斓还在喃喃,药物作用下,她无法控制残忍:“你为什么不跑,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跑?你如果不愿意,为什么不跑?”
你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跑?
楚清的脑子炸开了。
不会拐弯的僵直目光使得视野僵直般倒退,车厢消失了,她又一次被拉回了那个夜晚。
她当时怎么跑?往哪里跑?尖叫吗?谁会来?谁能来?反抗吗?后果是什么?激怒他,然后面临更不可预测的对待吗?
楚清想起了她怨恨江斓其实不单单是因为楚立帆,而是怨恨江斓本身。
她怨恨江斓。
她怨恨江斓。
她怨恨江斓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母亲。为什么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明明知道楚明成是什么样的人,却只能活在恐惧和抱怨里,为什么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却选择了沉默和逃避。
她怨恨江斓,如果不是她,爸爸就不会对自己做这种事。
她脑中尖叫。
她怨恨江斓,如果不是江斓无法满足楚明成的占有欲,如果不是江斓让他感到失望和空虚,他怎么会把目标转向自己?是江斓的失败,才导致了她的噩梦。
她怨恨江斓,如果江斓不知道这件事也好。
如果江斓完全被蒙在鼓里,她还能继续自我欺骗下去,还能把那晚的一切包装,她可以演得更逼真。
她怨恨江斓,正是江斓,正是江斓像个证据一样存在着。
江斓恐惧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提醒,都在告诉楚清:看啊,你爸爸对你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你的错觉,不是你想多了,它就是发生了。而且连你的母亲都知道它发生了,她却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怨恨江斓,她无法在江斓面前假装无事发生,因为江斓的眼神会出卖一切。
车子颠簸,将楚清拽回。
她喘着气,江斓在旁边再次陷入昏睡。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夜晚风很大,吹得衣角翻飞,像在舞蹈。美倒是美的,但不逢时的舞蹈哪怕跳得再卖力,也与欣赏者缘悭一面。
送到那家疗养院,办好一切手续,看着江斓被推进房间,门关上,落下锁。
楚清独自站在走廊里,看着那扇门,看了很久。
夜色已是深深,时间像是退行,退回到了那条隧道里,楚清感觉自己一直在隧道里,原来从未出来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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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家里不能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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