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温和，每个字都在划定她的活动范围。
他没等到楚清的回复，只好继续说：“听说今天去处理事情的警察里，有个姓黎的警官？好像是黎家的那个小子？真是巧。”
他果然知道了黎原的存在。
“碰巧是以前认识的人。”楚清回答。
“只是以前认识？”楚明成的笑声多了点别的意味，“我记得以前你妈妈是不是撮合过你们？好像就是他吧？这世界可真小，绕来绕去又碰上了。现在难道就不认识了？”
他不等楚清回答，便继续循循善诱道：“不是爸爸对警察这个职业有看法。但是这个职业确实特殊，接触的人和事也都比较复杂。”
他话锋一转：“我们楚家树大招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这种身份敏感的人走得太近，很容易被拿来做文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蜚语。爸爸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也不希望我们家的声誉因为一些无谓的交往而受损。你明白爸爸的苦心吗？”
楚清听着，她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在这种模式下保持一种微妙的顺从，因为这通常是最省力的方式。
但此刻，不适感却缠绕。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最终只是回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爸爸来接你回家吃饭。”楚明成对她的反应满意。
“不用了，我要和朋友去吃个晚饭。”楚清看着周沐阳回答道。
“那好。吃完饭了跟爸爸说。”
踏出警局大门，傍晚的风吹过来，楚清还想深吸一口气——
“楚小姐，稍等。”黎原的声音又从后面追上。
楚清听见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黎原再也没叫过自己楚大小姐。
黎原几步走到她们面前，手里捏着一张纸。
楚清停下脚步，没回头。
周沐阳她们也跟着停下，好奇地看看黎原，又看看楚清。
黎原绕到她面前，把那张纸递过去：“和解书，刚才漏签了。”
他语气公事公办。
楚清没说什么。接过笔，看也没看内容，无非是一些套话。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在黎原心里发出轻微的轻响。
签完字，她把笔和纸递还给黎原。
就在黎原伸手来接的时候，她随口一问：“你不是说不当警察了吗？”
这个问题让周沐阳她们挑了挑眉，都看了过来。
黎原看了楚清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和解书仔细折好，收进口袋。
“你们认识啊？”周沐阳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楚清。
黎原当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楚清看了朋友们一眼：“认识。”
说完，眼睛又落回黎原脸上。
楚清自己先承认了，那么黎原就也点了点头，认可了楚清的说法。
他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说：“还需要一份电子版的确认，走个流程。我微信上一会儿发给你。你签好电子签名，回传给我就行。”
他显然对这种程序很熟悉。
楚清没看手机，反而用下巴尖，朝警局里面扬了扬。
监控室的方向还有人在忙碌。
“他们，”她指的是办案的警察，“还在查监控吧，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她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又像是单纯的不解。
黎原这会儿终于扯了下嘴角，笑得很讽刺。
“没必要了。你比我懂法。”
这句话是故意的，淬炼而出的，精准的要刺楚清一下。
潜台词再明白不过，他知道她那点故意引对方动手的小心思，知道她踩在边界上的游刃有余。
他知道她清楚规则，也知道她擅长利用规则。
楚清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这句带着刺的恭维。
抬脚就要走，像黎原当初那样，也要把警局和把黎原甩在身后。
就在这时，黎原的手机开始响。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接听，直接翻转手机屏幕，将亮着的屏幕正面朝向楚清。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江斓，楚清的母亲。
楚清没动脚步，上半身带着抗拒感地后倾，下巴也抬起来。
一个防御又高傲的姿势。
眼神不再平静，带有不耐烦，混合着一点被背叛的愤怒。
黎原直接按掉了还在响的电话，开始解释：“不是我打的。应该是刚刚在局里，跟你打招呼的那位张副局。”
狗东西，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通风报信倒是快。
“狗东西。”楚清骂了一句。
黎原没对这句评价发表意见。
转向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周沐阳三人，当刚才的暗涌不存在：“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她了。我带她去吃个饭。”
周沐阳她们更懵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吃瓜的好时机。
周沐阳看向楚清，她担心楚清被架在了这里，询问：“楚清？你需要我们陪吗？”
王潋滟也小声：“是啊，有事你就说。”
楚清看完黎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再看朋友们写着好奇的脸。
她自己的紧绷缓和了些。
“没事，”她对周沐阳她们说，语气平常，“你们先走，回头联系。”
周沐阳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又看看黎原，再看看楚清那副自有主张的样子。
行，三人不再多问，走向自己的车。
黎原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车门内侧把手有些磨损的痕迹。
楚清没看他，傍晚的风吹动她单薄的吊带衫，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弯腰坐进副驾，车内有烟草的味道，并不难闻，但很陌生。
周沐阳她们的车发动了。
黎原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没立刻开走，而是从后座捞过来一件风衣，布料看起来有些旧，但很干净。
他也没解释，把风衣放在了楚清腿上，但没放下，悬在空中。
“要披上吗？外面挺冷的。”
楚清没动那件外套，只觉无事献殷勤。摇摇头，手都没动一下。
但黎原知道她冷，没办法，叹口气：“衣服是我自己的，是新鲜的，是干净的。”
他解释了一句，听起来有点无奈。
楚清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来披上了。
穿好了也还是不想说话，但眼睛盯着黎原看。
黎原又叹了口气：“我跟你妈妈没有联系，没有来往。我不会骗你。”
“那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你怎么理不直气也壮的啊？”黎原侧过头对着楚清笑，笑得有点玩味。
看到楚清此刻穿着自己的风衣外套，总算不再显得那样单薄和脆弱，“不是你跟你妈妈说有事都来联系我的吗？我换了三个私人号码，都能被你妈妈精准找到。楚小姐，我还没来找你兴师问罪呢？”
“谁让你每次换号码都要给我发短信。”楚清不躲闪也不别开眼，坐实了理不直气也壮。
黎原点点头：“对，责任在我。走吧，吃饭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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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年前那个被她甩了的相亲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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