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下来，一定会打湿楚清的卷发。她正心烦，忽然一暗，一件警服外套罩了下来，把她整个人裹进阴影里。
“就两步路，咱们跑过去！”
黎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莽撞。
没等楚清反应，他已经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停在路边的车跑。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衣服上，有点像是心跳声。
坐进车里，楚清掀开外套，一盒绿色包装的药从兜里滑出来，是氯雷他定，包装盒上那个绿色小人看着她。
黎原正忙着擦脸上的雨水，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楚清悄悄把药塞到自己包里，反正这药是给自己备着的，自己拿了也合情合理。
她想，等下次再见，要看看黎原会不会重新买一盒带着。
“味道还行吗？”黎原随口问，把她拽离回忆。
“还行。”楚清评价吝啬，很快就放下筷子。
黎原又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吃蔬菜，这也没放蒜啊。”
楚清说不想吃。
黎原：“吃一口吧。”
楚清拿起筷子真的吃了一口，黎原看着她乐。
“你笑什么？”
“没什么。”黎原低下了头，还在笑。
楚清被他笑得心烦，索性不吃了。
黎原见好就收，立刻把笑收起来，给她往杯子里加点热水。
楚清放下茶杯时，碰倒了一枚筷架，她弯腰去捡，视线看到了黎原放在桌下的手。
他手心朝上放在膝盖处，一道白色的疤横在掌纹之间，颇为显眼。
“手怎么回事？”她向来不会打哈哈，张嘴就问。
黎原闻言，很配合地把手掌摊开，朝上举了举，不在意地握了握再张开：“前阵子抓小偷，被刀片划了。”
楚清没接话，重新坐直。
灯光落在她脸上，那道被打的红痕还没消，此刻看起来十分凄惨。
黎原看着那痕迹，忽然开口：“下次别用那种方式激怒人。”
“哪种方式？”楚清挑眉，语带嘲讽，“我是应该站着不动被摸？”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原的声音严肃，“你明知道故意激怒他，自己肯定会受伤。”
“受伤才有用吧。”楚清这一句说的又轻又快，像两年前碗里的豆子一样蹦蹦跳般清脆，“不然要像上次过敏那样，安静等着别人来决定我的结局吗？”
黎原的脸色僵了下：“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楚清追问。
旁边一桌的客人爆发出一阵大笑，衬得他们这个角落格外安静。
楚清看着他紧绷的状态，严肃的神情。手插进风衣口袋，又摸到那盒氯雷他定。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意兴阑珊，靠回椅背：“不用紧张，我没怪你。”
又跟了一句，“那天你送我去医院，我谢过你了。”
“你当时说的是你可以走了。”黎原抬眼，语气无奈。
楚清难得地没反驳。
她确实不记得自己说过谢谢，只记得当时浑身发痒，只想所有人都滚远点。
“那现在补上。”她轻叹着说，“谢谢。”
黎原没接话，他想要的又不是一句谢谢。
想要的是什么呢？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或许他知道，只是那答案此刻不便言明。
外面的温度应该很低，窗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汽，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但也不至于到看不清，是一种暧昧的模糊。
来来往往路过的一些人穿着密实，使自己温暖。黎原忽然也觉得，自己也需要一点实实在在的暖意。
楚清又问：“你为什么还当警察？”
两年前他说过可能会转行。当时她没在意，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却突然想知道答案。
黎原夹了块鱼，慢慢挑着刺：“我生日是1月10号，110，我不就是天选警察人？”
“……”楚清翻了个白眼。
拿起筷子，等着黎原挑好的鱼肉。
鱼很鲜，没放姜丝，腥味淡得几乎没有。
他看着她：“倒是你，楚小姐，后来逢人就说，介绍人可以，千万别介绍警察，尤其是姓黎的。断我桃花断得挺彻底啊？”
对于黎原的话，楚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陈述客观事实而已。黎警官想多了。”
黎原哼笑一声，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吃完饭，黎原去结账，楚清站在门口等他，抬手拢了拢风衣，心里静了些。
“走吧。”黎原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馒头，张姨硬塞的，说让他明天当早饭。
楚清没拒绝，跟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刚走出店门的那个胡同口时，里面突然窜出个黑影，差点撞她身上。黎原眼疾手快，一把将楚清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
“干什么的？！”他沉声喝道。
黑影看清是警服，哆嗦了一下，嘴里嘟囔着对不起，飞快地跑了。
楚清从黎原身后探出头，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是跟着我们的？”
黎原没说话，保持着警惕的姿势观察了片刻，才松开攥着她胳膊的手。改为拉着她的手腕，带着楚清快步走向车子：“先上车。”
车内，黎原没有立刻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观察了后方和周围的情况，确认无异样后才开口：“最近自己出入小心点，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楚清并不害怕，反而觉得有点意思：“知道了。没事，不怕。”
黎原有点无语。
这到底谁安慰谁呢？他这警察当得可真够没存在感的。
没有送楚清回家，车子重新开回了警局，停靠在离警局大门尚有一段距离的路边。
头顶是一棵大树，路灯从树身穿行而上，再从树顶露出头来。光芒铺洒在树冠，再滤下来，显得不真实。
不真实的光线，也能够照亮警局门口那片区域，也能让黎原看到真实的楚清。
“你就在那儿等？”他问。
楚清嗯了一声，也看着窗外，看着那个自己即将独自站立，然后被楚明成领回的地方。
像个快递一样等待。
“他应该快到了。你走吧，别让他看见你。”楚清说着准备下车。
“楚清。”黎原忽然叫住她。
“有事？”她问。
黎原最终却只是道：“我在这儿他看不见的，我看着你上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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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个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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