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全员（被迫）排排坐，听那过去的故事。
最初的讲述者，是一只年老的狸花猫妖。
“在很久很久以前……距今大约一千多年。”
猫妖的眼睛大若铜铃，身后拖着三条漆黑的尾巴（烤糊的），配上磨砂般沙哑的混沌口音（被揍的），灯光忽闪忽闪，顿时就有了恐怖片的味道。
“人间最后一个修士，得道成仙了。”
“飞升前夕，这个修士想为自己的家族做最后的贡献，便询问自己的后人，有什么愿望要让他实现。”
“修士可以为家族留下最好的法宝、丹药、修炼秘籍，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他的飞升会带走灵气，世间的灵脉正在枯竭，修真一途迟早会断绝。而他的后人资质平庸，出不了第二个飞升的修士。”
“他的后人也心知这一点，因此并未请求能够寻仙问道，而是许下心愿，希望修士能护佑一族永世昌盛，代代荣华不尽。”
“修士一开始并没有应允，这个心愿违背天理，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一族能够永远气运不衰。”
“可后人苦苦相求，修士无奈，只能教给他们一个方法。”
“每隔三代，便可推出命格特殊的一人为祭品，与妖族定下契约，牺牲祭品而借运，方可保家族永盛不衰。”
“这个修士的后人——”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左成安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虽然你讲得很认真，但由于剧情太俗套了，我不听大概都猜得到后续。”
“所以按照套路，故事里的修士，就是墙那边画像上的我老祖宗，修士的后人就是我这一家，我家世世代代硬是真的跟妖族签了契约，每传三代就有一个倒霉蛋惨死，现在不知道传了几百代，要死的倒霉蛋终于轮到我了？”
“…………”
谜一般的死寂出现了，大概是因为被抢了台词。
可是这尴尬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突然，那只毛都烧焦的猫妖一声尖啸，震碎了最近一块落地窗玻璃：“错！错错！！”
“人类——无耻的骗子！”
其他大妖也激动起来，一时间鬼哭狼嚎，渗人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震碎了玻璃又吼灭了灯泡，同时刮起阵阵阴风。
“嘶嘶……契约……没有完成！”
“人类欺骗了吾等妖族！可悲、可耻、可恶！”
冰冷的杀意再度将左成安笼罩，他顿时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生吞血肉，连骨头渣子都不可能剩。
牙齿不自禁打起了颤，就在他快晕过去时：
“这不是你的梦么，你在怕什么？”
左成安：“？”
对哦，虽说真实感爆炸但这里是他的梦啊！是梦就不怕了啊！
大妖们：“？”
谁说的是梦，它们为什么听不懂？！
马上它们就懂了，恐怖的人类就坐在该死的人类旁边，一个毫无情绪的抬眸，就成了将死亡带来的冰寒视线。
大妖们浑身僵硬，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
左成安正信心十足地压下恐惧：“对！只要我认定你们是纸老虎，我就不会有事！”
“嗷嗷……呜呜，喵……”
“果然是这样。”左成安彻底不怕了，这心大的少年甚至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我之前要是猜错了，那就继续说呗，错哪儿了？”
众妖忍气吞声，只能派出代表接着解释：“你们，没有履行契约。”
“什么？”
左成安愣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而回神的刹那，就是往谢听雨那边看。
他显然是直觉发现情况不对，下意识找大腿安心。
谢听雨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连眼皮都没抬：“哦，然后呢？”
“……”
“然后”之后，是个恐怖故事。
修士的后人传了一代又一代，每逢三代，生下的偏偏都是独子，无论怎么想办法努力，孩子都只有一个。
要把独子当做祭品献出去，那怎么行？
即使保了一时的荣华，这家业又能传给谁！
每一代的家主都不愿断子绝孙，当然，他们享受惯了，更舍不得代代积累的地位与富贵。
第一代家主心怀侥幸，与妖做了交易，将契约的代价从自己孙儿身上，转移到再三代的后人那里去。
大抵是存着人死如灯灭，生前享受够了，后辈子孙遭遇同样的麻烦会如何，本人管也管不着的心理，契约真的叠加到了再三代以后的子孙身上。
这又是一个独生子，好巧不巧的是，这一代的家主跟他的祖先想法完全相同，本着反正要献祭的不是自己孙子的念头，又往后推了三代……
是的，每一代家主都做了同样的决定。
三代之后又三代，无数个“三代”过去，契约始终没能完成。
被骗来的妖熬死了无数，新来的妖发现不对，想撕破脸反悔，却摆脱不了飞升修士设下的限制。
这个家族随时间沉淀，果真长盛不衰，可在漫长千年间，被一次次推延的献祭代价，也在不断叠加。
妖们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如同黎明破晓，它们等到了这一天。
修士留下的限制效力，衰弱了！
聚集于此的大妖最少都被坑了几十年，气运被人类抽取，还得不到说好的回报。
今夜契约将破，它们总算可以扬眉吐气，将这一代的祭品连皮带骨分食干净。
既是如此仍抵不上欠了千年的债，它们还会吞噬祭品的灵魂，再吃了这个家族的所有人，方才能消减恨意！
……但是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煞神啊啊啊！
大妖们的遭遇太惨了，堪比老实消费者遭遇无良网贷，被无情剥削还倒给钱，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它们（在谢听雨面前）哭得很惨，似是指望着煞神动点恻隐之心，让它们收回自己该拿的债款。
“喵呜……我不吃人了，五根、不，一根手指头就行啊呜。”
“嘶嘶嘶——吾也不要祭品的魂魄了，吾只要一块肉行不行，千年血祭的血肉，可是极品——”
“我……我也只要一小块……不不不我只要头发也可以！”
滴答，滴答。
左成安听到了口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妖的铜铃大眼没入黑暗里，反射出森森寒光，即使语气可怜，仍显露出万分阴冷。
是、这是梦……
是个屁的梦啊！装到现在已经装不下去了！
他全身的毛孔全部紧缩，汗毛根根直立，开口想说话，牙齿都在打架：“小小小小明，你你你你……”
绕了千百道念头，左成安几度挣扎，终是飙出两行眼泪。
他呜呜哭了，彻底崩溃地叫道：
“求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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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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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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