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思荣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侦探没仔细说,但提到说花姐到了方块区后总是头疼,常去旁边的药店买痛必停……”她顿了顿,努力搜寻着记忆,“频率很高,而且据他调查,花姐头疼起来就发疯,六亲不认,连客人都打。”
庄宴的记忆下意识的回顾起他曾经撞见花姐杀人的时候,面容是冷静的,可眼神是疯癫的,像染了狂犬病的野狗,眼角都是猩红的攻击性。
他盯着况思荣,空气中仿佛被胶水搅和,黏稠的让人喘不过气,一个模糊的猜想在沉默中逐渐清晰。
“花姐她……”庄宴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和一个人很像……”
“一个进行了二次脑改造的工人。”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窗外的风车声单调的转动。
“我在他们的研发部一间屋子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他的眼眸低垂,“一颗大脑,独立存活,连接在一个储备机上,甚至可以利用储备机和旁人交流。它和我说过几句话,我认为它不是程序编写的刻板回复,而是确实拥有自我意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脑立通有某种技术可以剥离人的大脑,或者改造它,甚至可以利用这个大脑达成对其他工人的控制。”
况思荣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手指无意识的撸着喵喵的毛,惹得猫咪不满的“喵呜”一声挣脱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雇的侦探也查到了一些边角料,关于脑立通做出的一篇科学简报——《工人‘效率高提升’和‘性格标准化’的报告》。”她摇了摇头,没有深入细节,“和你知道的大概差不多。但脱离人体还能存活的大脑,太匪夷所思了,我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的阴影,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只能按兵不动,想再进脑立通,要从长计议啊。”庄宴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右臂依旧无力的垂着,“而且我怀疑尖角区的管理部也有问题,我送过去的检举信,被退回了脑立通。”
况思荣感到震惊,“怎么会?脑立通是个规模庞大的工厂,所有的项目都要经过管理部的许可才能实施,如果管理部知道脑立通搞违法实验,还敢包庇吗?”
“还是说,他们整个区都想造反?”
庄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显得心事重重,“这个不清楚,但我不能再指望管理部了,没有用,而且这种轻飘飘的手段根本难解我心头恨。”
况思荣点了点头,理解他记恨脑立通对他进行的惨无人道的虐杀行为,意图报复。
“嗯,我找侦探继续暗中调查,尽量不打草惊蛇。”她顿了顿,补充道,“只要钱到位,这些人什么都查的到。”
庄宴挑眉看了她一下,又看了她身上那件补了三块彩色补丁的黑外套一眼。
况思荣耸耸肩,语气轻松了些,带着点和她此刻外表不符合的坦然:“我这是个性……”
她目光扫过庄宴扭曲的右手,“后续如果需要钱,我可以帮忙。”她还从一块补丁里掏出了一个便携式储备机,“等扶光他们回来,得问问这里的具体地址。我找人寄些食物过来,病人不能天天吃坏掉的东西和闪闪粉……”
她皱了皱鼻子,没再说下去。
庄宴看着她熟练操作储备机的样子,投影上面收藏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价格却很便宜。他沉默地眨了眨眼,指了指况思荣的脸问:“你来这里还带了化妆品吗?”
“当然了,随身携带。”况思荣俏皮的眨眨眼,“我之前可是一名歌手,很多人喜欢我的,时刻保持优秀的妆造,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庄宴看着那些化妆品的价格,脸色变得有些莫名,况思荣一眼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钱这个东西当然是有省有花啦,而且现在我有些卡用不了,还是需要节省一点的。”
“那你去唱歌是为了赚钱?”庄宴好奇的扭头问她。
“当然不是。”况思荣义正言辞,“我那是为了梦想,别用钱玷污我!”
哦,梦想。
小组合怪面无表情脸,觉得自己理解不了有钱人。
况思荣设置好定位后关闭了投影,她看着庄宴,忽然问道,“扶光他们也对脑立通感兴趣吗?”
庄宴的目光落在自己无法动弹的右手上。
“没有吧。”他声音平静,“这件事和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况思荣看着他,忽然弯起嘴角,露出一丝带着揶揄的了然笑容:“哦,懂了。”她点了点头,语气调侃,“那看来是为了你了。”
她笑意盈盈,心想机械师那小心思昭然若揭。
“诶?是不是有句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来着”
庄宴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别开视线,但被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况思荣看他这个样子,也笑弯了眼睛。
随后她也收敛了神色,轻声问:“你不打算告诉他关于脑立通的事吗?你开口,他说不定愿意帮你,你也能……”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庄宴摇摇头,“本来这事儿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我其实,不太想和他说的。”
风车区边缘,楚豫的杂货店隐匿在一片嘈杂的风车叶片刮擦声中。店里堆满各式各样的机械零件和难以名状的废弃品,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一个裹着大花棉袄的男人神秘兮兮的凑近扶光,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印着“囍”和“鸳鸯戏水”手绢包裹的物件,蹑手蹑脚的展开后,露出里面几颗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球状关节。“好东西。”他压低声音,眼珠滴溜溜地转,“要不是你们诚心想要,我都不乐意从弧形区跑过来……”
扶光挂着和善的笑意附和了两句,拈起一颗,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他走到窗边,借着正午太阳的光线仔细审视。
关节表面处理的倒是光滑,可内部有细微的气泡和杂质,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远大于楚豫上次拿出来的那一枚。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检测仪器,单凭指尖的触感和多年的经验就能断定——这是劣质的仿冒品,内部结构脆弱,根本承受不住人类肢体活动时的压力。
“拿走吧。”扶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将关节扔回手绢上,“次品。”
那男人脸色一变,试图争辩:“哎,你这人懂不懂货?这可是……”
话未说完,旁边被重新修好顶着个崭新猫猫头的门童机器人突然启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伸出机械臂,毫不客气的夹住那男人的后衣领,在对方的惊叫声中,利落的将其“送”出了店门,还附带了一声电子音模拟的热情四溢的欢送词。
“感谢您的光临!”
杂货店重归寂静,街上嘈杂的人声侵袭而来。
楚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都第几个了?全是这种糊弄人的玩意儿。符合小组合怪需求的关节根本就没有吧。”他看向扶光,后者眉宇间也笼罩着一层压抑的阴霾。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寻找合适关节的困难超出了预期。
忽然,楚豫像是想起了什么,剔透的眼球闪烁了一下:“等等……上次那个小球关节,就是从一个小姑娘的木偶身上拆下来的,记得吗?那做工……”他回忆着,“高级的吓人。”
扶光的指尖轻微的蜷缩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那个球关节的结构堪称完美无瑕,每一个零件都咬合的完美无瑕,很厉害,也很熟悉。
“那个木偶,”楚豫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扶光的脸色,声音放低了些,“是你老师的手笔,对吧?”
“老师”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扶光的神经。他疲倦的阖上了眼,靠在椅子上,一副头疼的表情。
楚豫有些忍不住,憋着笑问:“还跟他闹别扭呢?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扶光与他那位老师之间,倒也不是有什么仇。那位老师是天才,也是疯子,他的工作室藏的严密,做出来的东西更是有市无价。
扶光很小就跟着那个人,老师对他来说,和父亲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
“或许,”楚豫硬着头皮,声音更小了,“可以去找他问问?也许他那里有存货,或者他知道哪里能弄到……”
扶光碾着指尖的一枚金属球,一时有些恍惚。
而放眼整个齿轮城,能制作出那种完美契合、甚至超越原生肢体精密性关节的人,屈指可数。那个男人,无疑是其中最顶尖的一个。
一种惆怅的纠结扼住了扶光的思绪,说实话,他不太想去见那个人。
可庄宴又等不了。
算了……
他轻轻睁开眼,眼角蔓上一抹笑意。
“你说的对,和他闹什么别扭呢。”他对楚豫说,“那就顺便去看看他吧,孤寡老头一个了,也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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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水云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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