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慈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带你去接受审核的地方。待会儿……你自己小心应对,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能开口。”
庄宴对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示意自己明白。两人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处令人窒息的高台,将那座邪异的巨像和下方无声跪拜的人群抛在身后。
这群真知道的人,就像肮脏的老鼠,在腐朽的地下到处打洞。
庄宴坐在一个低矮的洞窟中,摇曳的烛火打在对面人的脸上,明明灭灭,阴晴不定。
被慈蝉称作长老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庄宴,然后扯了个和善的笑容,只是脸上褶子不少,看起来不太美观。
“本来问话人不该我来,但毕竟是少教主带来的人,教里的意思是一定要给与重视。”他笑呵呵的说。
庄宴点点头,他倒是没有再表现的柔弱可欺,而是一副更为轻浮放荡的样子。
托他的容貌和扶光找来的这身要漏不漏的打扮,扮演这样的角色他信手拈来。
他说自己原本是弧形区的一个富商的情人,受不了虐待,就杀了富商逃了出来,无处可去之下遇到了慈蝉,听慈蝉传教之后对真知道教心生向往,也是为了活下去,便一起来了方块区。
庄宴边说边谨慎观察长老的声色,见其没有起疑心,也悄悄松了口气。
长老听完点点头,“本来少教主带来的人理应信任和尊重,只是最近教里出了点事,需要戒严警惕。”
长老又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魔方一样的东西,扭动了几下,便放在了桌子上,示意庄宴把食指按在魔方中央的凹陷中。
长老问:“来之前少教主有没有和你说过,入教首先要经历一个考验?”
庄宴点头,“知道,要问心。”
长老满意的微笑,解释说:“叩问本心是我教的一项传统仪式,将手放在这个仪器之上,你无法说谎,只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慈蝉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但庄宴悄悄给他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这种测谎仪一样的东西,他玩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真话测的出,假话测的出,可半真半假混着说的话,连他自己也能骗过去,何况一个死物。
庄宴勾着眉眼,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示意长老开始。
仪器被开启。
庄宴垂眸望着那魔方,中央凹陷处泛着幽微的蓝光。他依言将食指按了上去,触感冰凉。
“你来真知道,是为了什么?”长老重复了先前的问题。
庄宴眼睫未抬,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倦怠:“不想被人抓到。”
半真半假。
魔方静默无声。
长老盯着他,又问:“你说你杀了人,只杀了那个富商吗?”
慈蝉的呼吸霎时屏住,庄宴这个情人的身份和杀人的经历完全是胡诌的,那个仪器的威力他见过,说谎完全不可能。
他几乎已经做好了仪器一响就打晕长老的准备。
可下一秒。
他看见庄宴艳红的嘴角缓缓挑起,形成一个满含恶意的弧度。那弧度越来越大,几乎扯裂了过分漂亮的脸皮。
然后,庄宴抬起了头。
慈蝉从未见过这样的庄宴。恶意,血腥,疯狂,扭曲,一通浮现在那张出众的脸上。
庄宴的眼睛往日里是淡漠平和的,像秋季的雾气。可此刻却沉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粘稠的近乎实质的恶。
他的眉梢眼角上挑,将那份秾丽渲染成一份濒临燃烧的艳色。他整个人仿佛一株在尸泥上生长的大丽花,花瓣已经开至糜烂,根系却深植于污浊的血肉。
“当然,当然不是。”庄宴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种拔骨割肉般的残忍快意,“我长成这样,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相好呢。可那些人,很多都因为我是个半机器人折磨我,凌辱我。后来凡是对我不好的,”他顿了顿,眼珠像玻璃一般转了转,像在回味,“都被我一刀一刀,剐死了。”
他偏了偏头,眼神空洞又兴奋的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轻描淡写的说:“只是这次运气不好,被追究了而已。”
魔方依旧沉默,蓝光稳定,未曾闪烁报警。
慈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怔怔地看着庄宴,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如同附着了恶鬼的面具,浓郁的混合着浓郁香气与血腥味的气息,似乎正从青年单薄的躯壳里弥漫出来。
长老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满意的精光。
教里正是需要的就是这种走投无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这个庄宴,毫无疑问就是这种疯子,那股疯劲儿,简直是从骨子里爬出来的,装不出来。
何况这个半机器人,刚刚打一个照面,就看得出,是个改造的好料子。
之后几个关于教义和服从性的问题,庄宴都答得流利。
魔方始终安静。
仪式结束,长老收起魔方,表示庄宴已通过考验,稍后可领取身份牌。
他嘱咐慈蝉好生带领,便转身离开了洞窟。
石门合拢,将外界隔绝。
慈蝉几乎是立刻凑到庄宴身边,身体因残余的惊惧而微微发僵。
他靠得极近,鼻尖几乎要触到庄宴的颈侧,这是监视下必要的亲密伪装,一个风流浪荡的美人和引荐他入教的少教主,理当如此。
庄宴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冷意钻入鼻腔,慈蝉却恍惚觉得仍能嗅到方才那令人胆寒的血腥。
“怎么了?”庄宴问他,声音已恢复了平常的调子,带着点疑惑。
慈蝉犹豫了一下,抬眼对上庄宴那双尚未完全褪去阴翳的眼眸,压低了声音:“刚刚你说的,杀过很多人……是真的吗?”
庄宴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了出来。
脸上那种阴湿腐烂的糜艳瞬间冰雪消融,转为明朗干净的俊美,仿佛刚才那个扭曲的恶鬼只是慈蝉的幻觉。
他同样压低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光头,这你也信?”
话虽如此,心里却掠过一丝漠然的思绪。
那些话自然是半真半假,他手上并非干净,只是不是什么情杀而已,但这种底细,没必要摊开给旁人知晓,何况是暂时的盟友。
知道得太多,只会让关系变得脆弱疏离。他连扶光都不能全然交底,何况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和尚。
慈蝉闻言,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塌了下来,心有余悸的喃喃:“你刚刚太吓人了还以为你真是个变态杀人狂呢。”
庄宴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只示意他该去领身份牌了。
很顺利就混进去了,顺利的好像有点过头了吧[害怕]
阴谋,一定是阴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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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神仙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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