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也未看,伸手直接探入破损的容器,一把将那颗仍在剧烈搏动的大脑捞了出来,黏滑冰冷的触感让他眉头紧锁。
“过来!”他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发紧,示意慈蝉跟上,自己则快步走向容器基座的位置。
他将大脑捏在手心,快速扫视地面。
“西四步,后西南两步。”他语速极快的对刚把操作台推到门后,离开门边跑过来的慈蝉说道。
慈蝉虽不明所以,但此刻别无选择。
他依言向西精准踏出四步,紧接着转向西南方向,迈出两步。
脚步落定的瞬间,他脚下的石板毫无预兆的向下翻开。
慈蝉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失重,坠入下方未知的黑暗。
庄宴没有丝毫犹豫,在石板合拢前的一刹那,紧跟着纵身跃下。
地道深邃,四周是纯粹的黑暗。
慈蝉在坠落中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撞击的钝痛让他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昏沉中醒来。
晃了晃尚且模糊的视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庄宴的身影,他正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片薄薄的、颜色灰白的组织。
而在他的脚边,那颗原本完整的大脑已被乱七八糟的割成数片,散乱的摊在地上,像一堆不新鲜的死肉。
慈蝉撑起身,目光在那堆脑组织碎片和庄宴之间来回移动,喉咙有些发干:“你……”
庄宴将指尖那片随手扔下,拍了拍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谁让它一直跳,跳得我头疼。”
慈蝉一时语塞,揉了揉仍在发痛的后背,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陈年通道,满铺青石,空气沉闷,带着甜湿的土腥味。
“这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庄宴答得理所当然。
慈蝉愣住,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不是你让我踩的那个位置开门吗?”
“试试而已,”庄宴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没想到真能行。”
“试试?”慈蝉的声音拔高了些,“要是行不通呢?我们岂不是……”
岂不是落到真知道的手里了!
“是啊,”庄宴截断他的话,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甚至带了点无所谓,“那咱俩就只能搭伴儿上黄泉路了。”
慈蝉被他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涨得有些发红。
庄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真把人急出毛病为好。
他顿了顿,才用一种稍显正经些的口吻解释:“是扶光之前发来的消息。他说真知道的洗礼堂可能都有地下暗道,我们刚才所在的西洗礼堂的通道,方位是他根据其他三个已知洗礼堂的位置推算出来。”
他瞥了一眼慈蝉:“我只是赌他的推算够准,赌这下面确实有条路。”
慈蝉听着这番解释,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从心底漫上来,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心想你们两口子耍人真是有一套。
害他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他缓了口气,带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那扶光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庄宴正低头翻看着地上的脑切片,像捡几条死鱼,闻言头也没抬,语气稀疏平常:“不知道,他发完那条消息就断了联系,之后再没音讯了。”
慈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衣摆,感觉最后一点支撑也被抽走了。
庄宴看他蔫头耷脑的样子,从口袋掏出一个塑料袋,将地上那堆脑组织碎片收拢进去,系好袋口。
“休息够了就走,教里的人随时可能追上来。”
慈蝉魂不守舍的爬起来,抹了把光头:“走。”
两人沿着通道前行,越走越宽。
两旁墙面的青石板逐渐被原始邪异的竖目雕刻取代,刻痕深重,年代感很足。
慈蝉伸手触摸石面,指尖感受着凹凸的纹路:“这些雕刻,至少在二百年以上了。”
庄宴暗自皱眉,这甚至已经超出人类历史的长度了。
他不动声色的问:“你还懂鉴古?”
“略懂。小时候师傅教过一些皮毛。”慈蝉嘚瑟了一把。
“你师傅懂得不少。”
慈蝉语气里带上些许自豪:“我师傅就是本活百科全书,什么都知道。小时候他……”
他的话匣子打开,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往事。
庄宴一边听着,一边观察四周。
墙壁上的雕刻,通道的构造,这里不像是真知道教自行开凿的,更像某种早已存在的古代遗迹,带着墓道特有的阴森规整。
他打断慈蝉的回忆:“真知道教会自行挖掘这类的安全通道吗?”
慈蝉摇头:“应该不会,听说现任教主很忌讳教众有逃离的念头,认为入教就该一心一意,即便外出也必须走正门。”
他顿了顿,“像扶光他们进来的水路,还有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八成,要不就是前几任留下的,或者本就存在于此。”
“但要是前几任教主开的话,也不太像啊?”
“嗯?”庄宴偏偏头,眼睛落在慈蝉脸上,“为什么?”
慈蝉倒是眉眼舒展,反问道:“你见过安全通道又是贴砖又是雕刻的吗?这么大这么长的通道,成本得多高啊?”
有道理。
庄宴点点头。
说到这里,慈蝉语气略显懊恼:“可惜他们一直提防我,教里很多事,我其实并不清楚。”
那很可能就是原本存在的东西了。
庄宴心想,希望自己的运气没那么糟。
通道向前延伸,寒意渐浓,明显是在向地底深处行进。
两侧石壁上的竖目雕刻逐渐演变成颜色陈旧的壁画,可惜光线昏暗,画风又过于抽象,两人趴在墙边研究了半天,也没能辨清具体内容。
慈蝉叹了口气:“要是楚豫在就好了,高功能机器人最擅长分析这类图像。”
庄宴深以为然。
两人在阴冷的通道中行进了约莫一个半小时,前方依旧看不到尽头。
兴许是刚刚摔下来有些受伤,慈蝉气息不稳,提议稍作休息,庄宴没有反对,便靠着布满陈旧雕刻的石壁坐下。
慈蝉的目光几次掠过庄宴,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探究,庄宴察觉到了,撩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望着那双薄情而锋利的眼睛,慈蝉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你那个第一次洗礼……真的没事?仑日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庄宴像是才想起这回事,眉梢微挑。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他从贴身内袋里取出一枚薄而锋利的刀片,用衣角仔细擦拭干净,又摸出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舔舐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算是进行了简单的消毒。
慈蝉不明所以,只是屏息看着。
做完这些,庄宴抬手,指尖在自己右侧耳后约五厘米的颈侧部位缓慢摸索,像是在确认什么。
紧接着,他捏着那枚消毒过的刀片,没有丝毫迟疑,利落的划开了那里的皮肤。
一道细长的血线立刻渗出,沿着瓷白的颈侧蜿蜒而下。
刺眼的很。
慈蝉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的想要撕扯自己的斗篷给他包扎。
“你干什么!”语气颇有些凶巴巴。
庄宴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在慈蝉惊骇的注视下,他细长的食指和中指顺着那道新鲜的切口,毫不犹豫的探了进去。
指尖没入皮肉,在皮下细微的移动、探索,慈蝉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两根手指在皮层下活动的轮廓,这景象让他牙根都有些发酸。
时间仿佛被拉长。
漫长的五秒后,庄宴的手指退出,带出少许血丝。
他的指尖捏着一个黄豆大小泛着金属冷光的东西,看也未看,随手将其甩落在身旁的青石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慈蝉将撕下的布条递过去,目光落在那小东西上,有些疑惑:“这是……个芯片?”
庄宴接过布条,随意按在颈侧的伤口上,血很快洇湿了布料。“嗯。”
他应了一声,“黏在神经上,用来控制人的行为的东西。”
慈蝉抬起头,眼中有对这种下作手段的厌恶,但更多的是困惑。
“那你怎么会……不受影响?”
庄宴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桀骜戾气的笑,眼神里是漠然的蔑视。
“就这种玩意儿,”他说,“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玩儿过了。”
上上一个在他身上玩这东西的人,已经被他埋在方块区管理部门口的大槐树下做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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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神仙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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