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吴云水压下自己想要到校门口去接人的想法，到宿舍楼下面等着欧鹭和林笺意。毕竟欧鹭姐的车子能直接开到他们宿舍楼下，而就连最近的校门离他们所在的宿舍都有一段距离，现在跑去校门口也做不了什么，未免太不理智。
度秒如年。吴云水觉得自己胸腔里对林笺意的思念愈发猖獗：这倒是新奇的体验。
等到欧鹭的车终于开到宿舍楼下，吴云水的心脏才算歇了会儿趟。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啊，小吴。”欧鹭看着面前在看到自己弟弟的那一刻，脸色都变好看了的男生，笑着说道：“我也要去找我男朋友了。”
这个“也”字用的堪称精绝，吴云水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欧鹭用语的暧昧。但配合着她如常的神色，吴云水也不再多想，向面前这位大方的姐姐点点头，便扶着神志不清的林笺意回宿舍了。
林笺意一路上都端端正正的坐着，就算被欧鹭从车里薅出来交到吴云水手上的时候也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倒是……很乖。
吴云水在心里默默比较这人上次在T市喝醉后的行为，为这次林笺意喝醉后的表现默默在心里点了个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笺意现在这幅谁都能带走的样子，心里又有点莫名的不爽。
吴云水按住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情绪，将林笺意带回了自己的宿舍。在等待林笺意的时候，他就同自己的舍友们商量过要把自己的朋友带来寝室照看一下，舍友们都善意的表示“没关系反正我们都不在所以宿舍随便宿舍长怎么造都没关系的”。
Z大宿舍都是上床下桌，但是床不算太高——至少以吴云水的身高，站在地面就能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林笺意。
虽然喝醉了，但林笺意眼睛还是很亮，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就直勾勾的盯着吴云水看。
就这样，两个人居然相互对视持续了好几分钟。
宿舍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人了，此刻吴云水压抑着的那些小心思在这一刻爆发——或者说，在听到林笺意说想他的时候就爆发了，只不过是又忍到了现在而已。
作为房间里唯一清醒着的人类，吴云水率先出声。
“你盯着我干嘛。”
明明自己也这样盯着他，但就是想要问——想要问出预料之外、期望之中的答案。
“因为你盯着我啊。”
林笺意说这句话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要是我不看着你呢。”
那样的话你还会看着我吗？
吴云水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有点冲动了。
但是，吴云水看着林笺意微微一愣，接着陷入思考的样子，心里给自己的冲动发布了通行证：在林笺意面前这样是可以被允许的。在林笺意面前，他这样的任性是被允许的。
“你不会不看着我的，”思考后得出结论的林笺意认真说道：“你会一直看着我，我知道的。”
“我很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林笺意说出这句话是没有经过大脑，只是把最真实的想法说给了最信任的人听。
吴云水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今天差点就把前十几年的失态一次性犯完了。毕竟就算是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时，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林笺意。”吴云水很难得的认真叫了他的全名。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你吗。”
“……”
林笺意躺在床上，看着吴云水好几秒，认真观察了面前这人的表情。
“我，不想知道。”说完这句话，林笺意就转头蒙上被子，让自己的背对着吴云水，接着似乎立刻陷入了睡眠，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吴云水简直哭笑不得，正想对这人说的话也因为他转过去的动作一起哽在了嘴边。他看着这人难得的想要逃避的样子，之前离家出走的理智慢慢回归，觉得自己之前说的有些话实在是有些冒犯了。
大概是仗着林笺意喝醉了，就连自己都不太清醒了。
吴云水看着林笺意缩在被子里表达抗拒的样子，那颗心从激荡到平静，最终又回到了之前古井无波的状态。
今天太失礼了，明天道个歉吧。
吴云水将自己的心绪整理好，坐在自己床下的桌子旁看书。
-
林笺意现在在被子里被闷得快要爆炸了。
吴云水让林笺意上他的床之前，先把穿着西装三件套的他拖到洗浴室里，让他把这身人模狗样的皮扒下来洗个澡再躺下。
林笺意嘿嘿傻笑。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摸样很傻，或者说，他清晰的知道喝了酒的自己就算在吴云水面前犯傻也没关系。
说到底，林笺意是需要一个“犯傻”的借口，抒发一下自己压抑已久的心思。
吴云水很会照顾人，虽然这小子干什么都很好，但是林笺意以前总觉得要是吴云水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儿，这人是一定会把这姑娘从头发丝宠到脚趾头。
后来的林笺意不知道从哪天起，就再也没有思考过“这小子要是和哪个姑娘在一起了会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林笺意一边往自己头上打洗发露，一边看着吴云水怕喝醉的自己出事特地没有关上的浴室门，一边天马行空的回想自己这些年对吴云水慢慢变质的想法。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吴云水的喜欢是被论坛上的言论激发的：那些占有欲，那些契合和在一起相处时的快乐，都是时间积累后的质变。
洗完澡，又穿上了吴云水的睡衣——虽然吴云水说没怎么穿过，但还是沾满了吴云水的气息。
林笺意窝在吴云水的床上，闻着周围满满的都是这个他最熟悉的人的味道，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吴云水的眼睛，以及那一如既往的眼神——令他熟悉的、极其专注的眼神。
“你盯着我干嘛。”
没想到吴云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林笺意脑子大概是被酒精麻痹了，脱口而出：“因为你盯着我啊。”
“那要是我不看着你呢。”
连续被暴击两次林笺意终于清醒过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这是随口一问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什么啊？啊不是，发生了什么，气氛突然怎么了！
林笺意刚刚还沉浸在“被属于吴云水的气息环绕”的满足感之中，现在就被吴云水突如其来的、疑似含有暧昧倾向的发问给弄乱了阵脚。
林笺意不知道喝了酒的自己在吴云水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首先忽略一些自己喝完酒故意发疯、拉着吴云水各种恶作剧的事迹——其实自己酒量还算不错，只不过喝了酒以后，总是会有些情绪低落。
这个时候林笺意就会疯狂祸害自己身边信任的人，吴云水作为和他关系最好的朋友，自然见证了最多自己喝醉后佯装出来的傻样。
在姐姐面前林笺意还有所收敛，只是在欧鹭看到他的时候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迷离的眼神”，来提醒这个女人别忘了把自己搬回去——否则他妈一定会让自家的司机把林笺意运回林宅。
但是现在！
现在！吴云水好像是真的觉得喝酒后的自己意识不清醒所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我该怎么办！装傻吗！
林笺意很明显的做出“思考”的样子，脑子里飞快运转。
“你不会不看着我的，”思考过后决定不正面回答的林笺意忍着羞耻把这句话说出口，“你会一直看着我，我知道的。”
其实说完前半句就好了，这样糊弄过去就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半句一定会把气氛变得更暧昧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吴云水，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尴尬、这么局促了，他还是不想让视线移开。
吴云水好像是被他这句话震撼到了。
果然！果然这句话还是太暧昧了啊！可恶！
还没等林笺意想出几句话出来救场，就听吴云水又一次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你吗。”
不是问句的腔调，而是陈述句。
靠。
林笺意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吴云水到底想要说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
林笺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半个月前确定了自己喜欢吴云水，才刚刚打算掐灭自己的心思好好和这人做一辈子好兄弟，就发现吴云水居然、好像、似乎也对他有这方面的意思。
林笺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此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他决定索性破罐子破摔，被子一裹就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球，连头都没露在外面，重声重气的说：“我不想知道。”
时间拨到五分钟后的现在。
靠！
林笺意依旧把头蒙在被子里，一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一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方才决定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林笺意思绪极其混乱，一时之间没考虑到吴云水的心情，现在后悔的脸都快憋紫了。
他从来没见过吴云水方说过刚才那番话，逃避的时候太匆忙——直接拿被子罩住了自己的脸——因此完全没看清吴云水的表情。
虽然，以他对吴云水的了解，这家伙应该是冷心冷情、断情绝爱、断子绝孙的个性才对，但是，但是。
刚刚吴云水的眼神啊！刚刚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所以吴云水现在不会在……伤心吧！
林笺意在心里嚎叫，觉得伤心这个词和吴云水实在是太不搭调了，但是又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吴云水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会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情绪低落呢。
林笺意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愧疚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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