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愈发大了，空气阴冷潮湿，白日残余的闷热被逐渐驱散。
太宁街的公交站旁，阴影里的黑色怪物缩了回去。
要下雨了。
吸进一口微凉的空气，黎明拢了拢冲锋衣的领子。
她跑出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急了，以至于全身上下只有一件道具。
“嘟嘟——”
被顺走外套的那位终于接了电话。
“喂，”塞莉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她眯了眯眼，从偌大的落地窗前往外望去，“怎么样了。”
黎明单手踹兜，垂了垂眼，看了眼时间，将挂在脖子上黯然的怀表塞回衣服里。风吹得她嗓音有点低，显得越发冷淡，“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兜里的几件小型道具泛着凉意，被紧紧抓住。
先前门里拿到的道具已经在下楼的时候使用过了，她急需再找一些新的。
就像游戏的边界一样，故事里也有一些类似高温这样的环境变化来阻止参与者跑到主线以外的地方去。但当天黑之后高温环境消失了呢？边界消失是不是意味着有新地域可以探索。
在恐怖故事里翻墙这种事儿她没干过，好在真的可行。
大楼之外触发情节并不难，至少现在五六个道具已经攥在她手里了。
塞莉亚笑了一下，对她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并不关心。
“你是怎么想的呢，明明想答应，还花时间出去转一圈。”
没等黎明回答，她又恍然大悟般道，“……不过感谢那个救世主旁边的，和我员工很像的那位，即使他知道的并不多……关于你们的事，他在我这儿几乎抖了个干净……你是要去找道具？”
黎明的脸色有点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那几个棒槌。
不过塞莉亚猜的没错，她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在第一个故事里多攒点道具。另外，她说：“尽可能的从救世主那顺点好处。”
一般这种正派角色最值钱的是什么，“听起来有点蠢，”她勾起唇角，“但我打算上他那要个承诺。”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揉揉太阳穴，她也说不清自己笃信的来源。
塞莉亚对此不是很理解，这个世界上想给她承诺的人太多了。“好吧，你决定。”
“让我猜猜，你该问——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上哪去了？”
二十层空空荡荡，只有她倚在椅子里。
黎明在光屏上戳了几下，将写着“逃离太宁街”和“乘坐诡异公交”这两条翻过去，略显敷衍的“唔”了一声。
塞莉亚倒是没打哑迷，“他说是去找你了，和很靠谱的女士，还有那三位不太懂事的一起。”
“原本我很担心你这么……”她把一句嘲讽吞下去，哼笑一声，“随便，会不会被抓到。有这么几个拖后腿的的，现在看来，要他们主动找到你有点悬。”
“你不觉得那位女士很眼熟吗？”黎明问，“尤其像帮你改变年龄的那位。”
塞莉亚比她还诧异，“为什么这么想？事实上，为了对方的安全起见，我从来没当面见过她……一种保护，这不是应该的吗。”她对黎明岔话题这事儿没什么感想，似乎习惯了，随口道。
“改改你的毛病吧。估摸着这个点，他们已经拿着拼半天的追踪器快跟上你了。你居然还敢拿着那位……”她回忆了一会，“李枞奚的手机。”
黎明夹着手机，捡起光屏刚结算给的道具应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号码隐藏的话。”
就为了打个电话？
塞莉亚心说你个神经病被抓到了不怪我。
“也许你可以去游戏场看看，一个故事外没有的地方。”
“好。”
风声更凛了几分，她前额的发丝被吹得有点乱。
余光瞥到什么，她嘲讽的“啧”了一声，“来了。”
电话被挂断，重新揣进衣袖里。黎明垂下眼，站在公交站台边，就好像真是一位等公交的乘客。
细雨穿过候车亭勉强挡雨的边沿，落在她的衣服、头发上。寒意顺着雨滴沁入体内，冻的她脸色都更冷了几分。
“呲——”公交车泄气般拉开车门，黎明走上车，却没急着投币。
过了一会，公交车又关上车门，驶离了这站。
救世主靠在玻璃上，冲车下的黎明挑了挑眉。
对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荀蓼枬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光屏。
【情景“乘坐诡异公交”开启！】
……
*
“欢迎！欢迎～当然，今夜的最佳选手我们亲爱的——”
游戏场里吵嚷的惊人，大多数人都围着中间的牌桌。
说是游戏场，实际上却格外像赌场。
“哦，你知道的。”塞莉亚的声音慢慢的从话筒里传出来，“这个地方就是干这事儿的，但不要钱也不要命。拿你兜里的小物件去换东西。”
说完，她挂了电话。
黎明随手拽住一个穿着工作制度的人问，“中间那桌什么情况。”
对方看了一眼面前古怪的客人，她带了副宽框的眼镜，几乎看不清相貌。他“哦”了一声，“您是新来的，没关系，我们这从不推拒新手。当然，让我为您解释。”
他指指中间那张桌子，“只要您有两件灵异物品，就可以站在那张桌子上，您看，主持人就会来解说。玩点什么要点什么您说的算，但是来者不拒。”
黎明掏出一张车票，这是刚刚公交上给的道具，“这个算吗？”
工作人员夸张地“哇”了一声，“当然啦，就是这个。您能得到一件真是非常强啦，要知道人们都可是每天拿着昂贵的地图四处避开呢。不过，知道为什么上那张牌桌的人那么少吗？”他指指台上，“能拿两件的都早早被集团挖去了，哪还用得着来着呀？”
“集团是什么？”
工作人员了然般道，“我知道了，外来的人吧？”
黎明点点头，有点意外。故事边界外的城市居然还有一套自己的体系。
“我们这有四大集团，以塞莉亚为首。比如每天价格高昂的晨报上的地图，四家集团都会出。”
据这个工作人员所说，他们将会触发情节的地方称作灵异区，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买晨报上每天更新的地图绕着走，只有四大集团会派人去探查。
这是情节在NPC眼里的解释。
黎明对此没什么兴趣，她只想赢点道具走。
大多数人都在观望，只有小部分人真能拿出道具。
她穿过人群走到第一张牌桌前。
等在牌桌旁的男人面前摊着三样道具，暂时都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只有一件比较特殊。
那是一件卷轴。身旁的人顿时感叹了一句，高级货。
黎明注意到它，是因为光屏弹出了提示。
【道具：记载（记录在上的名字都可以被选作技能释放的对象，让随机性技能更加稳定）】
【信念值：3】
这还是黎明头一次见到信念值这么高的道具，她决定去试试。
工作人员说，“你小心点，他道具这么多，保不准有透视什么的。”
黎明看了他一眼，走了上去。
延时摄影，她刚拿到的新道具。
“外来客？来点简单的，单双数。”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
黎明掏出五六件道具放在桌子上，“来吧。”
胜在量多，台下没有人觉得她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就三局吧，您试试就好了。毕竟您也无法加注了，不是吗？”
荷官提醒道：“三局，每局开始前增加至少一个道具。”
也就是说前两局都不重要。
黎明点点头，看了荷官手里的筛蛊一眼。
单数的按钮被拍亮。
荷官摇摇筛蛊，扣在桌面上。
对方敲在双数的按钮上。
“双数”
揭开筛蛊，荷官将黎明面前的道具推到另一侧。
黎明掏出车票放在桌面上。
荷官确认之后，向两边的人们点点头。
筛蛊重新开始摇动。
黎明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架上的眼镜推了推，拍在双数上。
“双数。”
道具重新推回到她眼前。
男人拿出一张布放在桌面上，“擦镜布，应该挺适合你吧？”
他看出来了。
黎明捏了捏指尖，面色冷淡地颔首道，“再来。”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来吧。
在游戏场中用两次道具可以被检举。
她忽然想起工作人员的提醒，“哈哈，不过既然有两个道具，还何必来游戏场呢。”
单数的按钮被拍亮。
“单数。”
黎明眼里延时的情况和现下重叠。
她接过荷官推来的道具，起身要走。
“等等。”
男人忽然开口，晃了晃手里类似检测仪器的东西。
“使用道具作弊，不太好吧？”
黎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检测仪器的红光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男人微微瞪大了眼，很快又掩饰过去，“好吧，错怪您了。”
黎明摘下眼镜，定定地看着他，“那么，再见。”
其实第二轮她没有，也没有必要用道具。
没想到能诈出一个新道具。
其实非常无聊，但赢得那瞬间，头上灼热的顶光灯和台下的欢呼的确让人精神振奋。
黎明收好道具，往外走。如果不是救世主来了，也许她会再待一会。
*
推开游戏场的门，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视野尽头的街道水雾环绕，淋湿的衣袖传来潮湿的凉意。
黎明撑着随手借的雨伞，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五点十二分。
按现在的季节来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日出。下雨天的缘故，也许会更晚一点……
不过没关系。
黎明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向写字楼走去。
她相信，伟大的塞莉亚集团的电路维修工作一定不会拖到最后才完成，对吗？
第一个副本就快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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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界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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