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凤凰羽这等珍品不宜在外展露,免得招人惦记。不如回客栈再让小师妹慢慢欣赏?”
“师弟考虑周全。”檀奉灵警觉地环顾四周。刚才那伙人约莫来头不小,店外围观的人还在指指点点。
九方巽天拇指摩挲着腕间墨玉珠串,含笑望向檀羽:“小师妹意下如何?”
檀奉灵臂弯一沉,低头看见檀羽紧紧抓着她,小脸发白地往她怀里钻,声音都在发抖:“师姐……我头好晕,浑身难受……我们回去好不好?现在就要回去……”
檀奉灵蹙眉,这孩子虽然偶尔顽皮,但从不拿生病开玩笑。看她脸色发青,不像在说谎。
“好,我们这就回去。”她揽住檀羽,正要召出飞剑,却瞥见身旁九方巽天面色更显苍白。
他握拳掩唇轻咳,迎上她的目光,扯出一个宽慰的微笑:“师姐先照顾小师妹……我自己能回去。”
见他伤成这样还这么体贴,檀奉灵不由羞愧。
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忘了师弟伤势未愈,灵力运转不便,如何能独自走回去?
她当即打消了御剑的念头,取出三张瞬移符。虽然有些奢侈,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师弟有伤在身,不宜劳累,我们一起回去。”她不容置疑道,说话间已催动灵力。
符箓光芒亮起,笼罩三人。
檀奉灵清晰感觉到臂弯里的小丫头又哆嗦了一下,便将人抱得更紧。
她只当是小羽受不了瞬移的眩晕,全然没看见‘虚弱’的师弟,对她怀中的炸毛小鸟勾起唇:
「你还能如何?」
这无声的威胁,使得檀羽回到客栈拿到凤凰羽后仍旧闷闷不乐。
檀奉灵却无暇顾及此事。
九方巽天似乎因白日遭遇深受触动,修炼变得异常勤勉,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讨教功法。
檀奉灵还得维持人设,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自家师弟有上进心是好事。
一连几日,九方巽天都在她旁边打坐论道,有他在,檀奉灵既不能炼丹也不能画符,只能同他一起打坐。
不过令她惊喜的是,这位师弟悟性惊人,每每都能提出独到见解。几次深谈下来,连她都受益匪浅,隐隐触到元婴中期的门槛。
某日论道时,九方巽天曾漫不经心地说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何必非要敬畏天道?所谓天道,不过是困住庸人的枷锁罢了。师姐若心有忧惧,不如亲手斩断它。”
这话如惊雷劈开迷雾。
她身负功德灵蕴,根骨与机缘皆属上乘,唯独在悟性上始终差了一线——这并非是天赋不足,而是源于内心深处对天道的排斥与畏惧。
毕竟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总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此方天地察觉异样,因而始终难以真正融入修行之道。
直到此刻,九方巽天一言点醒了她。
既然修炼本就是与天相争,那天道存不存在、认不认可自己,又有什么要紧?
自此,檀奉灵对九方巽天越发欣赏。
她不仅常邀他探讨功法精要,见他修炼疲累,还会递上一盏温热的养神茶,温声劝他歇息,俨然将他视作难得的同道知己。
可这份纯粹的赏识,落在先入为主的男人眼里,倒成了另一种意味。
他更加确定自己这位大师姐,是被自己的风姿所吸引,对他暗生情愫。
连日相伴研习,九方巽天习惯了同她形影不离、朝夕相处,甚至渐渐沉浸其中,连最初接近她夺取妖丹的目的都暂搁一旁。
一日黄昏,檀奉灵照例递过一杯温好的灵茶。九方巽天伸手去接,冰凉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
这触碰来得突然,檀奉灵动作微顿,疑惑抬眼看他。
九方巽天却已自然地收回手,任由那抹暖意余留指尖。
“有劳师姐。”他垂眸饮茶,压下心头泛起的阵阵涟漪。
这一幕被檀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再也按捺不住,寻了个空隙拦住九方巽天。
“师姐待人向来温和。”她攥紧衣角,鼓足勇气开口:“除了待我更亲近些,对宗门其他弟子,甚至陌生同道也都关怀备至。师姐一心修行,还请你……不要误会,也别再这般接近她了。”
九方巽天唇角微扬,只当这是小丫头片子幼稚的炫耀。
他非但不恼,反而带着几分笃定,“误会?你年纪尚小,懂得什么?何况并非我刻意接近,是师姐愿与我一同修行。”
檀羽摇头:“是你不懂!师姐看每个人的眼神都一样。对你、对别人,从来都没有分别!”
九方巽天神色骤冷,气氛陡然沉凝。
他不信。
这些时日,她会记得替他温酒,会陪他彻夜论道,偶尔还会为他拂去肩头落花……就她那冷淡性子,这些怎么可能同样给予过旁人?
“小鸟。”男人俯身逼近,高大的阴影如实质般将檀羽完全遮笼,“你以为说这些有用?我的耐心不多。”
墨玉珠串幽光流转,映得他眼底血色隐现。薄唇轻启,俊美的面容透出邪戾:“选吧——是自己走,还是等着看她为你身败名裂?”
檀羽被这股威压逼得后退半步,她倔强地仰起头:“我绝不会离开师姐!”
“很好。”九方巽天直起身,唇边笑意讥诮,“看来你也没多在乎她……”
话到一半,檀奉灵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羽?该用晚膳了。”
九方巽天周身气势瞬间收敛,又变回那个清风霁月的师弟。
他朝檀羽投去警告的一瞥,转身离去时衣袂翩然,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檀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
檀奉灵炼完最后一炉隐妖丹,见窗外天色已晚,便起身准备唤两人用膳。
自从在灵材铺起过冲突,为免引人注目,这半月来他们都是让伙计将饭食送到客房。
这家客栈档次不低,每间房都设了隔音结界,因此当檀奉灵推开门,见到走廊上的两人时,不免有些意外。
九方巽天背对着她,檀羽则气鼓鼓地瞪着眼。
这孩子明明收了人家的凤凰羽,怎么对九方师弟的敌意反倒更深了?
人家连凤凰羽这等珍品都能随手相赠,绝非池中物。
这些日子对她多有亲近,想来是因着宗主的叮嘱和自己大师姐这层身份。
想起初见时九方巽天对檀羽隐隐的针对,深知这位师弟并非迁就他人的性子。
如今难得主动缓和关系,若再因误会生出嫌隙就不美了。
她连忙出声打断:“小羽,该用膳了。”
谁知一向对她温和有礼的九方师弟,这次看都没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檀奉灵坐立难安。
师弟不过金丹中期修为,他们三人初来乍到又得罪了什么狗屁少主。这深更半夜的,放任他独自外出,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师姐……”檀羽心虚地唤她。
檀奉灵望着空荡荡的客栈大门,眸子里忧色愈深。
“不行。小羽你用完膳就待在客栈,我得去看着他。”
将檀羽安顿妥当并布下防护结界后,檀奉灵匆匆出门寻人。
落霞城华灯初上,往来修士络绎不绝。她遍寻不着,只得向路人打听。
这一问才知,那日在灵材铺结怨的少主竟是城主独子。
那修二代横行惯了,哪曾受过那般委屈,特意派人盯梢多日,可算在今晚逮到机会,设计将九方巽天引到了城外的废弃演武场。
据说这次他做足了准备,不仅带了更多护卫,还重金请来一位元婴中期的散修压阵,誓要报仇雪恨。
檀奉灵心道不妙,立即御剑赶往城外。
废弃演武场内,九方巽天在众人围攻下‘勉力支撑’,那名元婴修士负手立于场边,神情倨傲。
“以多欺少,落霞城便是这般待客的?”
冷冽的嗓音划破夜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檀奉灵不知何时已立在残垣之上。
她换了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比平日更显利落飒爽。
夜风拂过衣袂,眉间丹砂如血。
她纵身跃下,一步踏前将九方巽天护在身后。
那少主一见她便红了眼,新仇旧恨涌上脑子,尖声道:“连她一起拿下!”
压阵的元婴散修终于出手,他身形未动,隔空一掌拍出,磅礴灵力化作实质的罡风冲着檀奉灵呼啸而来。
元婴中期与初期的差距显露无遗,单是这一掌之威,就远超寻常元婴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檀奉灵长剑出鞘,剑身折射出泠泠寒光。
她不敢硬接,身形飘然后撤,同时剑尖连点,七道剑罡叠现,只是在触及掌风的刹那接连破碎。
散修冷笑一声,第二掌接踵而至,掌风隐现雷光,将她所有退路封死。
避无可避!
檀奉灵眼中闪过决然,她非但不退,反而迎身而上,任由那道掌风击中左肩。
剧痛传来,骨裂声清晰可闻,她强咽下喉间腥甜,趁势剑势陡变。
长剑如游龙穿隙,直刺对方丹田!
这一剑,是以重伤换来的杀机!
散修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搏命,仓促间勉强化解剑势,仍被剑气所伤。
他怒极反笑:“好个不要命的丫头!”双掌齐出,这一次再无保留。
檀奉灵强提灵力,剑尖绽出朵朵金浪。每一朵浪花铺开,都将她周身护住一分,七朵金浪依次显露,在第八朵将绽未绽的瞬息,堪堪抵住这必杀一击。
她唇畔溢血,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撤去所有防御,人剑合一,化作惊鸿贯空而过!
“嗤——”
剑刃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散修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长剑。
“你……”他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她修为节节攀升至元婴中期,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自己成了这女人的磨刀石!
与此同时,一名金丹护卫趁九方巽天分神,杀招直取其后心。
檀奉灵来不及喘息,闪身挡着他。
染血的衣袖翻飞,勉强震开攻势后,她再压制不住伤势,连退数步以剑拄地。
她执剑的手发着颤,坚定地将九方巽天护在身后。
九方巽天的目光从她染血的肩头移到苍白的侧脸,感受着她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的决绝。
汹涌的悸动如决堤洪水,澎湃而激烈,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
若非情之所至,怎会有人甘愿为他以命相护?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浮现,那被击退的金丹修士突然发出凄厉哀嚎,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疯狂暴涨——
金丹自爆!
九方巽天面色难看。
有人在此人身上种下了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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