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社区的标准是怎样的？钟乐兮完全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没有正常人会在敲门无人应答后，趴在猫眼上等人。
钟乐兮没有理会外面人的呼唤，他站在门关处沉默等待，没人应答外面的人应该会识趣离开。
过了三四分钟，他透过猫眼想看看外面的人走了没有。
对上的人是一只四处乱晃的眼球，看到猫眼后的钟乐兮，来人扬起热情的笑容：“家里有人啊？快给阿姨开门。”
钟乐兮揉搓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没事，没事，我可以应付的！”
他深呼吸几下，平复涌出的焦躁，一把拉开门。
“哎呀，”来人因为靠在门上，门打开后踉跄了一下，她稳住身形：“你就是新来的租户吧。”
“……”钟乐兮张张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他咬着起皮的嘴唇，“是，是的。”
听到钟乐兮的回话，来人满意地笑了笑：“我是我们7号楼的楼长，你叫我王姨就行。”
说着，王姨毫不见外地探头越过钟乐兮，看向房间。
“你这屋子，有点空啊。”
钟乐兮低着头：“是，是吗？”
陌生人忽然靠近的提问，让钟乐兮止不住的呼吸沉重。一瞬间，他无法抑制地退后了几步。
这个人！钟乐兮焦虑地皱皱眉头。
“怎么家里什么都没布置，这可不行。”顺着钟乐兮退后的脚步，王姨顺势走到玄关。
钟乐兮低下头，拉住正欲往里面走的王姨：“王姨，我想熟悉熟悉环境，你带我去吧。”
钟乐兮克制不住地握紧，拉着王姨往外面走。
“哎呀，我们社区都是熟人。已经好几个月都被评为模范社区。”
王姨不太满意地被拉出门，“小钟，你下买家具的时候叫我，王姨可以帮你出点建议。”
钟乐兮在止不住的心慌下，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直到听到这句话，“王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姨在前面一边领路一边和钟乐兮搭话，“害，我们社区来新人，消息传遍了。大家都是老熟人，来新人已经是个大消息了。”
“来的人不多？”
“多倒是多，可是不合格，都被赶出去了。”
“赶出去？”
“对啊，”王姨弹了弹自己肩上的灰尘，“最近几年，云莱市可算是人间天堂了，更别说我们社区可是模范社区。不像别的地方，到处都是污染。”
王姨苦口婆心地说道：“小钟，你可要好好表现。不然过几天把你赶出云莱城可遭了，你这小身板在外面可活不下去。”
不等钟乐兮说话，她的表情一变，轻蔑而骄傲，“你可得改改你的性子，一点不讨喜。你这样到时候我们投票的时候，可不一定叫你留下来。”
钟乐兮（叶鸣）：啊？
钟乐兮低头看路：“投票？表现？”
“你在这边住两周后，我们会投票的。赞同你留下来的票数多，你就能留下来，不然的话，你可留不下来。说到表现嘛，参加社区的活动、贝纽特公司组织的宣讲，都能给你加表现分的。”
“贝纽特？”听到关键词，钟乐兮终于抬头望向旁边的王姨。
看到钟乐兮的举动，王姨笑了笑：“你也听说过贝纽特吧？那可是咱们云莱市的大公司，特别有社会责任感，经常来发鸡蛋，洗衣液，营养液。还开了个幼儿园，专门收留因为污染变成孤儿的小孩。”王姨摇摇头，“贝纽特的善行，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洗衣液他知道，营养液是个什么东西？这举动，怎么听怎么像都像个骗子公司。
“营养液，是，是什么？”
“那东西可珍贵了，强身健体还能抵抗污染。”
钟乐兮：诈骗公司实锤了。
他无语了半响，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咽下的无语被听见。
……
不过一会儿，王姨带着钟乐兮来到了一处小公园的空地，空地上人山人海，像是在举行什么活动。
定睛一看，好家伙。
公园空地处拉了个大大的横幅“贝纽特送爱心活动”。
“快来，小钟。贝纽特来送营养液了。”王姨拉着钟乐兮排队，刚好在s形队伍的尾巴尖尖。
王姨和前面排队的人聊天，前面的人问：“怎么来这么晚？”
王姨指了指钟乐兮，“我们小区的新住客，我去接他了，顺便给他介绍我们社区的规则。”
前面的人上下打量钟乐兮：“看起来是个可怜孩子，瘦瘦小小的。”
钟乐兮：……
“小钟可要好好表现，肯定是在外面受苦了。刚好今天领营养液，小钟来社区的第一天这么幸运，今后会一直幸运下去的。”
钟乐兮不自觉歪歪头，快速地瞅了老人一眼，老人是真心觉得钟乐兮幸运，也觉得赶上贝纽特发营养液是个好日子，没有半点作伪。
老人看出中钟乐兮的语塞，善解人意地看开口：“我姓张，方便的话叫我张姨就行。”
“谢谢您的祝福，张姨。”
前方闹哄哄的，穿着蓝马甲的志愿者正拿着大喇叭维持秩序。
“贝纽特，居民的好朋友，社会的好企业！”
“大家不要慌，不要急。营养液每人都有份！”
“今天没领到，明天我们还会来的。不要插队，不要着急！”
什么狗屎宣传语。
看到周围人深以为然的表情，钟乐兮觉得自己已经深入诈骗窝点。
每一个领到营养液的人都第一时间打开瓶子，咕噜咕噜两口下肚，迫不及待。
钟乐兮迟疑地开口：“营养液的成分是什么？”
“那东西我们怎么知道？”王姨摇摇自己手中的扇子，“反正对身体有利就行。”
张姨点点头：“我之前看过瓶子上有写，好像有什么褪黑素，茯苓之类的，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营养液可以抑制污染的产生吗？”钟乐兮刚刚听到王姨的介绍就很想问，苦于没有插嘴的机会。
听到钟乐兮的询问，旁边维持秩序的志愿者走到他身旁：“是啊。”
钟乐兮轻巧避开来人的手臂，对方也不尴尬，挠挠头：“你不知道吧。贝纽特和异调局公开发表申明，贝纽特营养液对污染有消除作用。”
叶鸣：很遗憾在这里听到你，云莱异调分局。
“异调局？”
“对啊，云莱市异调局公开感谢我们贝纽特，还说贝纽特为人类存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钟乐兮很像不管卡牌扮演的要求，通通自己已经堵塞的耳洞。
为人类？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贝纽特这么牛逼，为什么还在云莱市发展。
钟乐兮看见眼前志愿者的眼神，掐掉了和志愿者辩驳的念头。
没有人舍得扑灭满是憧憬与希望的火苗。
志愿者眼睛亮亮的，等待钟乐兮的惊叹和附和。
钟乐兮止不住的冷汗，他暗暗深呼吸，“贝纽特真厉害。”
“幸好有贝纽特，看到新闻里说的某某地方因为污染死伤多人的时候，我都感谢老天爷，至少我们还有贝纽特。”
“这也是我来当贝纽特志愿者的原因。我叫赵博宇，贝纽特还组织了很多爱心活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体验一下？”没等钟乐兮回答，“很多都能展示贝纽特的公司理念，你更能感受到贝纽特的伟大了。”
“去吧，去吧。”张姨点点头，“参加贝纽特的活动可是能加分呢。”
终于在说话中，钟乐兮站在了发放营养液的志愿者面前，赵博宇热情地接过，递给钟乐兮两瓶。
“为什么我有两瓶？”
“一瓶是我的份额，我看你刚来云莱，多喝点这个对身体好的。”
钟乐兮接过营养液，心情沉重，拿着营养液准备回家，语气赞叹地回答赵博宇“你为什么不喝”的疑问：
“我第一次喝，想回家好好品尝品尝。”
周围人或三人，或两人，交头接耳，眼神惊讶地看着钟乐兮，仿佛他是什么怪物。
赵博宇挡住别人的视线，朗声说道：“我很少见到领到营养液的人没有一口闷。”
他想揽着钟乐兮，钟乐兮避开。
赵博宇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凑到钟乐兮旁边：“你最好现在喝点，没有我们看着，你的营养液会被抢掉的。”
钟乐兮无动于衷。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至少我是志愿者，有我在的话没有人敢抢的。”
这是个好人，只是没有脑子。
“那个，可以给我吗？”钟乐兮搓搓手指，指向桌子上的美工刀。
“这个？”赵博宇挠挠头，“你要美工刀做什么？”
钟乐兮适时沉默，赵博宇将美术刀递过来，手心一层厚厚的茧子，“给你。”
“谢谢。”钟乐兮飞快拿过美工刀，手指在美工刀背面来回摩挲，有点安全感了。
智商终于上线。
周围人对对贝纽特不同寻常的态度，钟乐兮怀疑贝纽特。钟乐兮忧心忡忡，他翻了翻自己仅有的两张卡牌，初一和钟乐兮都没有应对洗脑，催眠的招数。
“那就说好了。”
赵博宇自顾自地和钟乐兮约定好，“明天我来接你，去参加贝纽特组织的爱心儿童活动。”
贝纽特将所有因为污染而成为孤儿的孩子集合到了一起，声称将无偿抚养这些孤儿长大，孤儿院在云莱郊区，名叫“人类之光”。
好伟大的名字。
每个月都有爱心儿童活动，主要内容是志愿者去人类之光，带孩子们玩玩游戏，做做手工，顺便帮孤儿院干点活。
很正常的活动，如果不是贝纽特这家一听就有鬼的公司组织的。
不等钟乐兮拒绝，赵博宇已经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离开了。赵博宇自来熟的态度太过奇怪，自己不如将计就计，去看看赵博宇还有贝纽特究竟在搞什么鬼。
只是……钟乐兮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就当是交易，拿到美工刀的交易。
他转头拿起自己手中的营养液。
营养液瓶身为蓝色，一瓶大概200ml，瓶身的塑料标签上注明营养液成分，松果体，山楂，褪黑素，成分都很正常。
这就更不正常了，这些成分混合在一起只能调制一个敷衍的谎言，消除污染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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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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