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录有什么问题？”虞瑾居高临下地盯着宁萌，她已经不耐烦至极：“不行的话我们就困在这里吧。”
没想到宁萌火更大，她把眉一拧，气势汹汹地吼道：“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呀？都说了我们不会害你，摘个头盔而已，不知道你在犟什么！”
宁萌一直以来都是个阴湿女鬼的形象，脸上挂着诡谲的笑，说些颠三倒四的怪话，总之人味稀薄，有种肉眼可见的不正常。
宁萌突然间的暴走，硬控了虞瑾好几分钟，她不明白是纯白学院里的npc怒点太低，易燃易爆炸，还是她在激怒npc的这件事上天赋异禀，一句话就能令“女鬼”宁萌人设崩塌。
宁萌唱完红脸，李子紧跟着换上白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摘头盔是为了录入人脸，只有将你们的信息全部录入系统，才可以进入禁地。一起录节省时间，你们就听话吧，僵持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npc平时说谎的机会不多，看得出没啥经验，所以漏洞百出。还节省时间，没他两碍事，别说录入信息，禁地都应该快要参观完了。
虞瑾克制住殴打欠揍npc的**，横竖不肯配合他们：“我不想节省时间，就愿意这么耗着。”
宁萌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她失望、痛心、怨恨，眼神中甚至充满怜悯。
如果说在传送带上进行爹味发言的李子，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望子成龙的家长，那么宁萌就是认清“孩子”的平庸后，心如死灰的母亲。
她在放弃虞瑾和鹿筱之前，仍会于心不忍，但这点微不足道的情感，并不足以改变结局。
宁萌抬起头，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你简直无可救药。”
虞瑾：？？？
不肯摘头盔就无可救药了？副本里的npc未免太不讲道理，先前迁就他们一路了，结果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能说的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虞瑾决定头铁到底，她想看看npc能不能真的把她困死。
冰冷的机械蓝光，把每个人都照映得如鬼似魅，宁萌和李子闭上眼，双手合十，他们曾在聂廊艺术馆的标牌前，用同样的姿势祈愿，从而打开了通往禁地的第一个入口。
现在宁萌和李子故技重施，然而结合上下文分析，他们又没有向虞瑾妥协的意思，所以不应该是准备开启第二个入口。
那么他们在干什么？
虞瑾的心跳不自觉加快，她一把将鹿筱拽到自己身边，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边缘凸起的圆型，正好把她两圈在中间，那是虞瑾复制出来的类核面食。
它以一个空心圆的形态生长拉长，在虞瑾和鹿筱的周身建起一圈无坚不摧的围墙。
听见异响的宁萌睁开眼，表情骤然狰狞，但飞速向上延伸的类核面食，很快遮住她投向虞瑾二人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眼中若隐若现的红光，直奔天花板而去。
虞瑾依稀听见了李子和宁萌的怒吼，但生长的围墙顶住天花板后，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被黑暗吞噬了。
她们在黑暗中屏息凝神，忽而感受到强烈的震动，像是地动山摇，但仅仅只有一瞬间，瞬间过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鹿筱懵圈：“发生了什么？长方体要分解了？”
长方体没有要分解，至少虞瑾和鹿筱在由类核面食组成的圆罐子里安稳地呆着，就是不清楚外面的状况。
虞瑾整个人都贴在面前的墙壁上，尽力捕捉墙壁另一端的声响，然而类核面食隔音效果太好，果然对得起它的身价。
“刚刚你有没有看见，宁萌和李子的眼睛里面有红光？”虞瑾向鹿筱求证。
鹿筱也不确定：“我没留意啊，你确定是红光，而不是渗出来的血吗？”
虞瑾努力回忆，依然无果。
但她觉得npc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色不是血，血不会像星子一样缀在眼瞳中，亮得惊人，放射出的细长红线都蔓延到了眼眶外……等等，发亮的红色和它射出的光芒，不会是她的幻想吧？因为她先入为主，认为npc的眼睛会发光，才根据常识脑补出了虚假的记忆？
虞瑾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被她复制出来的类核面食在她手中异常柔软脆弱，像块橡皮泥似得，任她搓圆揉扁，她小心翼翼地在墙壁上掏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口，从里往外看。
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虞瑾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打开了她头盔上的灯光，不算刺目的白光在黑暗中亮起，抚平了虞瑾方才起得那一身鸡皮疙瘩，她捂住胸口，惊魂稳定：“幸好幸好！我还以为我瞎了呢。”
“你现在像个电灯泡。”鹿筱还有心情开她玩笑，用手在她发亮的头盔上蹭了几把，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外面怎么没有光了？！”
不止没有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顺着洞口飘了进来，竟然异常浓重，仿佛身临命案现场。
虞瑾借助头盔的灯光，总算看清了墙壁外的光景。
长方体内部倒处都是喷射的血迹和碎肉，连天花板都未能幸免，地面上散落几片白色的衣料，也被鲜血浸染得七七八八，那叫一惨不忍睹。
虞瑾想起她方才感受到的震动，一个恐怖的结论由此得出——npc爆炸了！
“太离谱了。”鹿筱一迷糊就忍不住搓脸，搓脸让人清醒，奈何隔着头盔搓不到，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npc的攻击方式太离谱了，我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玩意，但我以为他们最多是伥鬼，是怪物，谁知道他们是行走的炸弹！”
虞瑾本该跟着她吐槽两句，然而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
“机械人！”虞瑾脱口而出。
鹿筱还趴在洞口处探头探脑地观望：“什么机械人？”
“你记得吗？上次任务后，我复制了江近屿的异能，提前回到总部。林部长找我谈话，没说几句，我们就得知了作战一组遭敌人截杀的消息。”
“然后我和几位部长，一起看了他们遇袭的视频，本来作战一组是占据上风的，但是跟他们交手的敌人都是机械人。”
“机械人成群结队地爆炸，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摧毁了勘测六组的尸体。”
虞瑾虽然不在现场，但她在屏幕上，亲眼目睹过敌人的疯狂。
机械人不是人，是大规模杀伤武器，是风险不可控的违禁物。
纯白学院的学生却是机械人，那这究竟是一所什么性质的学校？
纯白学院追求的极致完美，扭曲且反人类的教育理念，一时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它想要培养的产品根本不是完美的人类，而是完美的机械人。
“我听说过，在机械人尚未被明令禁止前，这条产业链内卷得相当厉害，很多大公司都在研制开发人工智能，智能没有上限，有的高级机械人拥有和人类完全一样的躯壳，且能像人类一样思考。”
鹿筱抿抿嘴唇，继续说道：“但研发团队给予它们思考能力，是为了让它们更好地替人类服务。机械人，本质上人类的奴隶。”
“是，这也是为什么机械人觉醒后，必定会背叛人类。”虞瑾点头赞同：“书本上写过的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既然都压迫机械人了，怎么还给它们建学校呢？不符合完美标准的机械人，不应该直接销毁吗？”
虞瑾没研究过机械人的发展历史，但她琢磨着，给机械人建学校也有一定的道理。
纯白学院建立的背景是在末日前，那可是个遍地黄金的乌托邦，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
何况一个无限接近于人的机械人，价值绝不低于现在的一台悬浮飞车，哪怕有瑕疵，也不能说销毁就销毁呀，跟烧钱有什么区别？能修当然要修，修到合格为止。
“所以就建一个学校让它们玩cosplay？”鹿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天杀的有钱人，真无聊，真有钱啊。
“cosplay是为了找出它们的瑕疵，让它们作为普通的人类生活，在日常中暴露缺点，然后再带来禁地改进。”虞瑾说：“保安机械人的缺点是缺乏工作热情，初版地它凶恶懒散不尽职。杨桃的学习能力很强，但是不守规矩，且经常处于能量不足的困倦状态。刘连浮躁贪玩，宁萌不懂礼貌，李子……没有奉献精神。”
最初虞瑾非常不解，不懂李子非得跟宁萌同生共死的原因，谁的命还不是命了？
现在想来，李子并不是非得去救宁萌，而是即将被投入人类市场，功能是为人类服务的它，需要具备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
见到落水的人类，李子哪怕牺牲自己，也得搭救对方，如果遇难者不幸离世了，它也将面临制裁。因为他们并不平等，它必须接受，人类生命的优先权远在它之上。
鹿筱后知后觉道：“被淘汰的劣质品，就是抗拒改变，无法被优化的机械人吗？它们会被直接销毁……宁萌和李子不会觉得我两也是机械人吧？！”
“估计是了。”虞瑾语气沉重：“我猜为了保证机械人不刻意伪装，隐瞒自身缺陷。只有完全合格的机械人，才知道自己的非人身份，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虞瑾望着满地血污伤神：“重点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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