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荒野植被》——麦香鸡呢

他不怕平淡,怕的是另一方的无动于衷,更怕自己在沈植的冷漠下渐渐看开看淡。他愿意磨自己的棱角,磨平,又被凿出一个洞,再磨平,循环往复,他总有一天会成为最契合沈植的那一个。

说心里没有起伏是假的,昨天才离开,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把喜欢六年的人彻底放下。感情不是举杠铃,能重重扛起又重重摔下,没那么干脆,渗透的纠缠的,藤蔓似的攀在身上,只能一点点割断剪碎。

他可以干脆地离开,但无法亲口说再见,无论沈植是什么反应,惊喜的、快意的、嘲讽的、轻蔑的,许言都不想再承受。他已经不计尊严地过了好几年,在这个最后关头,就给自己留点脸面。从心动到心冷,六年,不是一句再见就能彻底告别的——所以什么都不必说。成年人多狡猾,时间一到,双方自然明了,对大家都好。

乖乖收敛了这么多年,哪怕再受冷落,心里再郁闷,许言也没对沈植摆过半分脸色,没说过一句重话。他一个人尝尽心酸苦涩委屈难过,这源于当初的一厢情愿,许言自负盈亏不打算狡辩,他早就认栽,并且心甘情愿。可到了这个时候,沈植却只觉得他在闹脾气——他的心死如灰、尊严涂地、求之不得,在沈植看来,不过是无理的闹剧。

或许真的不会有人像他一样那么爱沈植了——可惜沈植不要他的爱。

指甲边的一根倒刺拔了还要痛上三天,何况是放在心里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人。好比从心头挖走一块肉,等漫长的时间过去,伤口会愈合,但缺失的那块会永远缺失,再长不出新的来,太伤身体了。

太伤身体了,沈植,我就是想爱你而已,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会这么痛。

人真贪心,你渴望他能够看你一眼,可当他真的看向你时,你却开始奢求他的眼中只有你。

许言在过去已经被现实浇了太多盆冷水,虽然还是没学会游泳,但至少可以适当给自己加个救生圈,命要紧,心就一颗,能少受点伤就少受点伤吧。

许言曾坚信有情饮水饱,后来他发现,单方面的有情无法使人饮水饱,而会直接造成干旱,没饿死先渴死了。

他们的感情就像一片荒野,从始至终只有许言在努力浇灌,靠着偶尔出现的海市蜃楼来自我宽慰。

可荒野就是荒野,单凭一个人,永远不可能让它变成绿洲。没有阳光,没有养分,就算将大片大片的植被铺上去,也只不过是等待枯萎而已。

那种眼睁睁看着鲜活生命日渐惨败的感觉,真的太不妙,太无奈了。

“你不尊重我,你冷暴力我,你让我陷入自我怀疑,每做一件事就要逼自己反省。现在你说你爱我,你问问谁会要这样糟糕的爱,你他妈也配说爱我?”

他的家庭没有教会他如何感受爱、接受爱、回赠爱,是许言一直努力地为他解疑,弥补他人生中的每一块空白。许言询问他、尊重他、包容他——许言从不跟他吵架,是因为爱他。可自己太蠢了,沈植想,也太心狠了,为了四年前的一杯酒,对许言的爱意置之不顾。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假如始终惴惴不安猜测怀疑,拼命从每个细节里找出所谓的爱的证明,要拿着放大镜去抠寻,这样的感情多半失败。许言已经失败过一次,下场摆在那里,谁见了不心有余悸。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踩着另一方卑微又真诚的爱意任性无情,偏偏还总有人期待是不是能得到一点点回馈,然而回过头才发现那只是一场不堪的内耗。

人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会闪闪发光。

“丁香花漂亮,配你才漂亮,你最漂亮。”

许言不止一次觉得沈植像树,长在那年冬夜北海道路灯旁的皑皑白雪里,长在夏天夕阳余晖下的风里,也长在曾经被放弃灌溉的那片荒野里——很久以后,正如此刻,许言回头再看,原来荒野上已经蓊蓊郁郁铺满植被,而自己再也不用守着海市蜃楼自欺欺人。

所以说爱是一场大病,得不到精心治愈,就注定要委顿消弭,腐烂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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