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白日事故》——高台树色

在南极的第264天,想到你,心脏还是会剧烈地跳动。

如果他的接近是危险的,那就危险吧。只要,不让他知道。

后视镜里是一轮落日,他是能拖住太阳的少年。

后视镜里是一轮落日,他是能拖住太阳的少年。

捱不到后续,他疼到倏然惊醒。

不知深情,便没有顾忌。

电波载了心里的千回百转,碰上那一声喜欢,大概再刚毅的少年都会变得细腻。

从前的十里洋场,今日的上海外滩,数不清究竟来往经过了多少人。

一代又一代的人成为历史,谁没有撒过谎呢。

对他而言,许唐成也不再仅仅是孤零零的一个被纳入他自己世界的宝贝。不知所措的情况永远只存在于与外界的交汇之中,他担心着一个人,便会担心所有不好的事情,希望那些永远都不要发生在他身上。

病房的墙壁都是白色,说来也奇怪,白色,大概是被赋予感情`色彩最多的一个颜色。医院、婚礼、葬礼,美好或哀伤,希望或绝望,竟奇妙地贯穿了人们的一生。像是在白色环绕的地方,所有事情,哪怕是不可说的、该被埋藏的贪婪欲`望,也能被允许与这个人世坦诚相见。

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却很多,都不会轰轰烈烈,幸福美满。

无解的题,还是不要做的好。

那份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执着让他觉得害怕,一直那么偏心、怕他受委屈的弟弟,忽然之间,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

易辙一直在想,或许郑以坤也是对的,若无其事,粉饰太平,是大多情况下一种最和平的解决方式。这样谁也不用把那份滚烫的情感硬生生剥开,再一点一点地刮干净。甚至,只要他脸皮厚一点,他还可以依然赖在他身边,仗着他心软,暗暗地向他索取一份自己想要的温暖。可易辙不想要这样,他不想要他们两个之间有任何假装的关系,哪怕说出来之后,许唐成对他只会再有从前十分之一的好,他也希望这份好是他踏踏实实给他的。

于心有愧,所以每每都是戛然而止,只余了暖黄的灯,和被孤独分割的人。

世界这么大,容纳了这么多的事物情感,时间永远在正常前行,一个个节日循环往复,从不会在乎哪盏灯亮着,哪盏灯灭了。谁去了哪里,有着怎样的心情,也根本不会对这番热闹有任何影响。

说到底,你于亲近的人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于整个世界的空间而言,却不过是一粒普通泛滥的浮尘,生或死,喜或怒,都实在微不足道。

一句空泛无聊的话,一旦你有切身的体会,便会有了自己的理解。他就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的,什么东西不能碰,他早就应该掂量清。

人间荒诞,喜剧多悲。

他在为故事里的人谋求更好的人生,故事里的人却从未善待他。

他怪别人糟践易辙的好,可易辙给自己的那份好,哪里比给别人的少半分。

曾经的“牺牲”,现在的关怀,甚至是特意找他问了地方去买的那份生煎,都来源于这份毫无保留的爱。而这份爱的底下,是一颗金贵的心

易旬不懂,许唐成却是珍视的。他想要保护那个记忆中习惯沉默,却柔软善良的少年,不忍心让他经历一次心底最柔软之地的土崩瓦解。

哪怕早晚要面对,也起码不是现在——不是在他尚未尝过被爱的感觉时,让他连爱人的感觉也失去。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身边的这个人能被他一句“怕喝酒”说服,连他那么一点的尴尬都能注意到,能替他抹掉。他照顾着自己全部的感受,而自己却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置他于一个情感窘迫的境地,甚至在几分钟之前,他都还依旧在权衡对错与进退。

人活于世,讲的是活在一个宽泛的人间,声音万种,包罗万象,却大部分都是和自己无关的。无关的声音,是噪声,也是清寂。而将一个人视为宝贝时,他的喜怒哀乐都会在自己的世界被无限放大,无论亲人,爱人,还是朋友。他喜或笑,自己便随他喜,随他笑。他的悲或泪,也会成为自己的无限烦乱。

他纠结未来,顾忌家人,所有他曾考虑过、惧怕过的问题,到了今天依旧混沌着,没有答案。他面临的难题和一个月多月前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连他的一个触碰都能让自己心动,还谈什么克制与对错。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知道是一起事故,就可以让自己不去做的。所有的爱都生发于清醒,而清醒却不意味着不能疯魔。

即便前路混沌,同他走过,才算人间。

他从没想过,他与许唐成之间还会有这样毫无戒备的姿势。即便出现这一幕的原因只是许唐成喝多了,所以忘记了一些不恰当的事情,易辙依然觉得像是突然得了一份馈赠,圆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到现在,他确定自己再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别的人了,因为抱着他时,他才突然在一片寂静中明白,自己的生命原来也是完满的。

答应过不再给他惹麻烦,但还是希望,他今晚的梦里会有他。

人的认知有时任性又无礼,只横冲直撞,向着自己的心上人。

只要你答应,你站在哪,我都能抱到你。

十几岁的人说出的情话不是情话,只是,昨晚梦到了你,清晨起来,虫鸣鸟叫,餐桌上有一盘草莓,挑了一颗最好的,在放进嘴巴之前,忽然想要拿给你。

于是拿给你。不辞万里。

越过易辙的肩膀,许唐成还能看到那个阶梯。他来时风尘仆仆,停时依旧是光。

男友比自己小六岁,是什么体验?

大概是,他偶尔幼稚,却幼稚得讨人欢喜,偶尔莽撞,却莽撞得恰到好处。

就像眼泪可以不被察觉地隐匿在大雨中,这里不会有人觉得你疯狂,因为周遭铺盖着泛滥的疯狂。

他并不习惯看关于亲情的作品。从出生开始,这类情感就始终稳固地存在于他的身体中,家人从不吝惜给与他全部的爱,他亦是如此。影视佳作中通常不乏能够引起共鸣的桥段,他很难躲过。而曾经被戳中泪点,眼红过后,他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来体会亲人的好。毕竟,他是始终明白并记着的。

他懂得易辙的尊严、骄傲,并且愿意去维护。

他低头咬了一口,月饼陷进去一个缺口,缺口是甜的。

“我要是有三块月饼,我给你们两块,给他一块,他要是不要,我就全都给你们。可是他……他有三块,会全都给我。”

答案是在交卷后才有的,那些为了解题而浪费掉的时间和精力,也都已经无可挽回地浪费掉了。

或许每个人体内都隐匿着疯狂的因子,平日不会露头,甚至一生都不会有所表现。只有遇到了正中靶心的那份刺激,它们才会像是找到了出口般,在血液里疯狂涌动。这刺激是什么,要因人而异,有人是极限运动,有人是用尖锐的话语刺伤别人,有人是要去征服,还有人是关于性的昼夜狂欢,许唐成没摸清楚能刺激到自己的到底算是什么,但他确定,这一刻,这张脸就是。

这道选择题有两个选项,但许唐成不能被劈成两半。

其实说分手是个可难可易的事情。两个人都不爱了,一句分手,皆大欢喜,各奔天涯;一个不爱了,一个还爱着,那一句分手,就是一人解脱,一人痛苦;可若两个都还爱着,先说出那句分开的人,大抵会更痛一些。

易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没得到过多少爱,却会用最纯粹的心爱他。

许唐成想,我不能告诉你我爱他,不能带他到你面前,给你介绍,但我多希望,多希望你能记住,他是易辙,是个特别好的人。

大自然尚且不会因为“好坏”而毁灭一个物种,有的人却能以此判定一类人群不该存在。

其实易辙觉得自己并没有山哥说得那么不开心,想念成了习惯,就已经不像最初离别时那样那样痛苦无措。那时是浪头一般铺天盖地卷过来的,如今,却是像檐上滴下的水,静悄悄的,但滴在心头,也足够润湿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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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
连载中墨倾亦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