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太粗心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对人好，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对他好，他只是习惯了，总觉得理所当然。
从他的角度看，虽然姜凌有时会显得虚弱，有时会过于疲惫——但他是个成年人了，当然会照顾自己，也没有到要住院的地步，怎么就突然受不了了呢？
他们之间的一切，似乎都是从那次爆炸开始变的，可那种程度的袭击从前不是没有过，怎么偏偏这次，就不行了呢？
这些天以来，虽然对姜凌充满货真价实的愧疚，可是偶尔，别的情绪也会暂时占据上风。
比如说，姜凌和沈意之间的那些事——闻危承认，自己从前没关注过，不知道原来是姜凌受了委屈。
可、可沈意当时还那么小，他出身不好，受过多少苦，多么不容易，姜凌也不是不知道。
怎么就至于闹到如今天下皆知的地步，逼得沈意天天在哭，很可能连职业生涯都要断送掉。
偶尔他会这么想，好像所有事都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怎么就这次不一样，怎么姜凌就不能继续忍，让日子继续安安静静的，顺顺利利地过下去！
闻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公司的事、沈意的事，让他更感到焦头烂额了。
“你让我见他一面，”他几乎对苏望星恳求地说，“他就这么消失，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连本家都受到舆论牵连——哪怕他不见我，至少要协助我们发个声明吧。”
“好歹……好歹闻家也把他养大了，就算我父亲待他不好，可总也是闻家收留了他。”
苏望星一眨不眨地盯着闻危，过了一会儿，他竟然笑出了声。
“我真是愚蠢。”
那一句声音很轻，闻危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是愚蠢傲慢得可怕，”苏望星摘下眼镜，双眼都气得发红，“我该早些挑明，早些对他伸出手的。”
“我自以为是尊重他，是为他好，这样下去，怕不是要等他被你们害死了，才知道后悔。”
“谁要害死他，”闻危有点不满，“望星，我只是要带他回家。”
“家？”苏望星说，“你已经知道那个家是什么样了，还要带他‘回家’？”
闻危：“……”
似乎一句话都懒得再多说，苏望星招了招手，庄园防卫系统一时间都对准了闻危。
他后退一步，砰的关上大门。
闻危一惊，连忙后撤，若不是他反应快，恐怕真的要被那些防卫设备攻击到。
“你是真的要与我们闻家为敌吗？”闻危气急败坏，“就为了一个——”
他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来，闻危拧死了眉头，可看见他父亲的名字，又没法不接。
闻家主的声音依然威严冷漠：“我不想再听到你那个小情儿的腌臜事，马上给我断干净。”
闻危原本还压着火，顿时一下子上来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是我的爱人，这事儿他也是受害者——别那么叫他。”
“受害者？”闻家主冷笑一声，倒没多说什么，“从前这方面的事，我都纵着你，可这一次，你必须当断则断，还有，把姜凌带回来。”
“别想控制我——”
“还想进入联邦军部吗？”
闻危的声音猛然止住了，他站在苏望星家庄园外面，突然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塑。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收养他？”闻家主压低了声音，“处理好战队的事，实在不行就卖掉，闻家不缺这一家公司——但和夜家的关系不许断，听到没有？”
闻家主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闻危咬了咬牙，头脑几乎为新得到的消息眩晕了。
父亲是什么意思……他还有机会进入军部？
当年在那场万里挑一的毕业大考里，他明明失败了，甚至差点就丢了性命。
可这一切，跟姜凌又有什么关系？父亲收养姜凌事二十年前的事，这能和他进入军部扯上什么关系？
闻危所有的脑细胞都用来思索这件事，几乎是下意识接起了下一个电话。
是公司的某位经理。
“闻总，闻总，您在哪儿？得赶快回公司，有紧急事务需要……”
“什么紧急事务？”闻危听见这几个字就烦，“什么都要找我，公司养着你们吃白饭的？”
“……”无辜被怼的打工人耐住性子，“可明天和夜氏有商务洽谈，您总得出席。”
闻危一顿，勉强冷静下来一点，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勉强把注意力拨回公司。
这事他当然不会忘。
夜家是联邦首屈一指的世家，也《星战》游戏背后最大的股东，与他们的合作，就算事闻家本家，也不敢怠慢。
闻危全权负责战队，今年上半年最重要的项目，就是能往《星战》的宣传封面上，塞几个闻氏的选手。
甚至先前，他急着逼姜凌给沈意晶核，也是为了让沈意更上一层楼，打出几个亮眼的成绩——Omega治疗师相当稀少，或许能成功跻身一流，获得代言的机会。
如今沈意是不行了，可闻氏还有别的选手，之前他们合作得也一直还算愉快，如果真能成功，闻氏在联赛中的地位，与现在将截然不同。
到那时，他父亲就没法再说出“不缺这一家小公司”的话了。
这件事之前一直都是姜凌对接，闻危知道他费了很多心思，曾经也说过两句让他别逼自己太紧，还曾经承诺过，搞定这件事，今年带他和沈意出去度假。
当时姜凌也没什么反应，仍是头也不抬地伏案，说那是他的本职工作。
……乱了，乱了，如今什么都乱了。
“夜氏那边态度很强硬，”经理底气不足，“我们战队底子薄，只能勉强算一流，也没有特别拔尖儿的选手，姜助理当时能初步谈下来，我们都特别不敢相信。”
他小心翼翼地说：“您有可能……让姜助理回来吗？”
“我们试图沟通了很久，可那边特别指名，一定要和姜助理谈，别人都不行。”
闻危猛地顿住脚步。
那颗自从被苏望星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姜凌，在多日的打击焦虑中，被深深压抑住的炸弹，终于被点着引线，轰的一声爆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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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假白月光（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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