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紧闭着的双眼在眼皮下不停颤动，纤细黑长的睫毛挂满了泪液，泪液汇聚最终从眼角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床铺内。
“阿莱希？”
人鱼嘴里轻轻嘟囔：“母亲……”
母亲？阿莱希在想妈妈。
陆祈年没有母亲，他年幼时在福利院长大，对亲情难免单薄许多，但年幼时时常会羡慕其他人的幸福家庭。
不过现在都习惯了。
陆祈年抬手拍向人鱼的肩膀，轻唤道：“阿莱希，醒醒。”
谁在喊他……
母亲早已经离开了，没人会叫他名字才对。
黑长卷发的人鱼睫毛颤抖，双眼睁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刚刚清醒时视线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出那道金色的身形，俯身在他面前轻唤着他的名字。
“是我。”陆祈年力气大了几分。
声音耳熟，绿色的眼睛也很眼熟。
阿莱希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呢喃道：“……索尔？”
“做噩梦了？”陆祈年那双绿色双眸将对方的诧异看在眼睛，见他醒来，精灵缓缓坐在床边安静等待对方清醒。
阿莱希：“……”
他嘴角挪动，刚想要回答却猛的意识到什么。
他还在精灵的床上。
偷进精灵家被发现了，会被讨厌吗？会被撵出去吗？他是不是在精灵心中已经成了变态？
明明亲眼看见精灵吃了水，才会翻进来，药已经不管用了吗？
那他以后还怎么进来睡……
阿莱希动作坐直身体，背后依靠木板。
清醒后的眼泪彻底消散，只有那微微红润的眼眶能够证明人鱼刚刚的哭泣。
陆祈年没有出身催促他，反而安静等待对方回答，毕竟被抓包也需要着时间找借口才是。
阿莱希不怕被精灵发现，只怕被发现后精灵的防备心会加重，不过没关系，就算精灵不让他依旧会翻窗。
已经被发现了，阿莱希胆子大了许多，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涟漪：“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你会告诉我？”陆祈年声音平淡。
阿莱希没有犹豫：“会，只要是你，我都会回答。”
陆祈年：“……”这话怎么怪怪的。
他没什么好问的，阿莱希翻进来他并不意外，关于他口中的母亲小9给的资料只有两句话，但大致情况他都了解。
只是阿莱希刚刚那句话让他明白，或许这其中还有其他原因。
陆祈年没打算问他这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莱希注视着他，双眸深邃仿佛想要剥开他的皮去窥探精灵真实的内心。
“一直在，从你出海底以后一直在你身后。”
精灵眯了眯眼睛，又问：“昨日，是你进了我的房间？”
阿莱希爽快承认：“是我，其他人进来不会活着出去。”
那脚印是他故意去泥潭里带出来的，他就是想要精灵知道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
“想来。”
“……”陆祈年语句一顿，半晌开口道：“你不是有很多公务，你就这么出来，人鱼族怎么办？”
“他们已经回去了。”
菱糖怎么会同意，陆祈年眉头一皱。
阿莱希猜到他心中所想，双眸微微垂落，不再看他：“你不是说过要为我治疗头疾，现在呢？”
面前的人鱼竟然在装可怜？！
陆祈年视线落在阿莱希发红的眼角上，拒绝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又一圈，就是吐不出来：“我不会熬药。”
阿莱希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有侍卫，他们会熬。”
陆祈年妥协了，他无法拒绝装可爱的阿莱。
“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发现你的身份。”
“好。”
精灵非常讨厌人鱼，或许是有关于索尔被囚禁的谣言在精灵族内快速传播后，使精灵更加厌恶人鱼，尤其是身为国王的阿莱希。
以至于阿莱希一度成为精灵族父母恐吓小精灵的活活靶子。
堪比与：如果你不乖，我就让阿莱希过来把你抓走。
吓的小精灵们哭喊连连，再也不敢捣乱为止。
一直将人藏在木屋内不可取，这件事需要找族长讨论才行，现在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阿莱希头疾。
陆祈年起身道：“我出去采些五彩花，让你的侍卫再这里等我。”
阿莱希点点头：“好。”
陆祈年狐疑的望了他一会，转身离开木屋。
精灵离开不久，阿莱希神色瞬间阴沉几分：“进来。”
下一秒——
侍卫翻进木屋内，顺速下跪：“陛下。”
“把东西送给精灵族长，就说我要在这里修养一阵。”人鱼深眸一沉。
“是。”侍卫起身。
“以后不需要你们深夜采花，等喊你们在过来。”
“是，陛下。”
五彩花虽是精灵族特有，但在族内也只属于各个道路的两侧的观赏花，陆祈年望了一圈，最后选择一处花朵开放最密集的一片，鲜艳夺目的花朵下几乎都含苞待放的花苞。
不一会儿，精灵采了满满一捧花朵。
不远处的米莉偷偷观望许久，向着身后的精灵说道：“他身边没有人，安媞你快去。”
安媞手中拿着一顶编织艳丽的花环，脚步顿挫：“我，我不敢。”
“安媞，你别怕，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大不了你丢他怀中跑回家就是。”话落，拉娅双手一推，安媞整个人向前跑出几步。
陆祈年不清楚阿莱希一次需要的药量，本着尽可能多些也不能少的原则摘了满满一手，心中估计差不多时就准备迈步返回木屋。
眼看着精灵转身离去，安媞顾不得害羞，连忙喊到：“索，索尔，等等，你先别走。”
身前的精灵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没有回头，安媞顿时有些委屈，连忙快步上前拦住对方：“我都喊你了，你怎么还走，你是故意装作没听见么。”
陆祈年“……”他只是忘记自己叫索尔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安媞不好意思的将身后的花环递给他，又说道：“请你一定要收下，我，我从很久就喜欢你了，你如果愿意收下的话，晚上篝火会我们可以……”一起跳舞。
陆祈年打断她的话：“抱歉，我不能收。”
他差点忘了忘记圣会当天下午是要互送花环的，但那也只是互相有情的精灵之间才会互送。
如果他收下花环，那也代表着自己答应了对方的追求。
“为什么，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安媞双眼湿漉漉。
闻言，陆祈年第一时间想到阿莱希，心中下意识否认道：没有。”
他声音清冷，在安媞死而复生的视线里又补充道：“以后也不会有。”
想想他上学时，追求他的人不在少数，但大部分都是男人，毕竟他是很早之前便清楚自己的性取向，自然在开学被女生追求时就公开出柜了。
更何况现在又是任务期间，他对这种事情自然提不起兴趣来。
安媞委屈的快要哭了：“什么……”
这次陆祈年没有犹豫，他应付不来这种情况。脚步极快的返回木屋，推开门时阿莱希正坐在木椅上，幽深的视线刚好对上他越带急迫的视线，陆祈年喉结滚动一下。
人鱼身侧的侍卫连忙上前。
陆祈年讪讪收回视线，心中莫名心虚，连忙将手中的五彩花递出去。
想了想，又问：“一天的药剂需要多少枝花？”
侍卫连忙接过，随后转身看见阿莱希点头时才低声回应道：“回圣子，一日需要九朵。”
陆祈年点点头，还好他多采了几株，不然还真不够用。
侍卫带着花朵从木窗翻出。
侍卫离开，陆祈年有些尴尬的回头看向阿莱希：“我要去见族长，你在这里等我？”
这是在找借口想要离开他？
阿莱希双眸深邃，半晌才道：“好。”
木门关严，发出轻轻碰撞声。
陆祈年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一清二楚，却莫名有种背叛对方的感觉。
难道他真的对人鱼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陆祈年这一路上都在回想人鱼那道视线，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冷意。
到达族长居住的木屋，陆祈年叩响木门。
“进来。”苍老的声音从木屋内传出。
“爷爷。”陆祈年拉开门。
“是索尔啊，快进来。”精灵族长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泛起笑意。
精灵族长坐在木椅上，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两个茶杯，一个放在族长面前，一个放在对面，茶杯中茶水会泛着白雾。
是热的。
精灵族长身侧堆叠着几个奇怪的木箱子，由于精灵族依靠森林，所以他们的物品全部都是由木材质成的，而族长身侧的几个箱子材质确实皮革制作。
精灵族内的皮革不多，平日狩猎获取的皮革都会制作成衣物，很珍贵。
精灵族长刚刚见了谁？
陆祈年笑了一下：“爷爷，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
精灵族长抬眸望着他说道：“你往常在这个日子里都不会出门，今天怎么来找爷爷了？”
原身索尔虽然性子不好，精灵族内大部分的男人都不太喜欢他，却唯独吸引异性，尤其是圣会的下午，会有数不清的花环送给索尔。
这也是原身在祷告结束后不会走出木屋的部分原因。
“爷爷。”
精灵族长大笑几声：“好好好，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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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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