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的声音渐弱，刀锋与箭矢相撞的金属鸣镝声消失，只剩骑士团团长的叱责——
“一群废物！”
出去追人的骑士无功而返，守在马车旁的人还被铁皮人约束住手脚。
除了最开始那出乎意料的一箭，剩下的攻击塞莉娅一人就能拦下。
这些既无神术，魔法也弱小的骑士向来是作为神官的辅助，在神官们除魔时避免魔物逃脱，维护平民秩序。
塞莉娅低声对克洛斯抱怨：“也不知道光明神叫这些骑士来做什么，保护平民的人手尚且不够，还浪费人力跟着我们。”
这些骑士像一堆人形监控，时刻能感受到的视线总让她觉得如芒刺背，却又想不通监视他们的用意。
克洛斯直接叫停了团长的责骂：“我们途径瓦林时会探明神器碎片位置，你们届时留下，协同当地教堂一起镇守碎片所在之地。”
“光明神令我们保护圣子圣女的安全……”他上前一步，想要和克洛斯争辩。
“那来袭者在哪呢？”马车中的断箭随着克洛斯手腕翻转飞出，瞬息间出现在团长头盔的眉心处。
箭尖并只隐没在金属之中，并未伤到他，但这突然的攻击让他动作和话语都顿住。
克洛斯嗤笑：“一步未退，倒是好胆色。不过这样的攻击你都防不住。”
“这种东西”——他指了指让骑士手忙脚乱的铁皮人——“都能让你们这样如临大敌，你们要怎么保护我们？”
他瞥了眼塞莉娅，示意她继续表演。
白光闪过，铁皮机器在神力的挤压下变成一个个金属球，从被困住的骑士们身上掉落在地。
塞莉娅收回手中的光芒：“我们任务途中，难道还要分心保护你们这些骑士吗？团长这样耽误时间，是不情愿为光明神效力了吗？”
青筋又在他手套下显露出形状，但他还是没敢说出拒绝的话，只是施了个骑士礼后退下。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怎么样？”塞莉娅两指夹起刚从团长身上调换的卷轴，这是珍贵的独角兽皮做成的魔法卷轴。
同一匹独角兽身上切割下的兽皮制成的卷轴，刻下同一个影像法阵，即便相隔万里也在上面显现同样的文字，远行的神官们便是通过它传递消息。
将独角兽卷轴掌握在手中，只要他们小心模拟团长的魔力流动轨迹驱动卷轴，就可以骗，避免他向光明之都打小报告。
看着菲林崇拜的眼神，塞莉娅满意的为马匹附加神力，加快速度。
精灵之森位于这片大陆的最南方，繁花城坐落于森林中央，此行路途极为遥远。
——
日夜兼程，一刻不休。
在瓦林短暂的停留后，那驾马车绕过光明之都继续南行，终于在将近一月后看到了无垠森林的边缘。
越往深处走植被就越发茂盛，少有人踏足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只有野兽经过的地方有稀疏小径。
马车寸步难行，他们只好靠自己的双脚在这里前行。
露水沾湿衣角，潮湿的水汽却让塞莉娅呼吸的更加畅快，这里的动物不知为何对他们不感惧怕，对她尤为亲昵。
环绕在她身边的蝴蝶鸟雀快要让她看不清前路，密林的间隙中有各种动物观察这四个新面孔，连一枝一叶都在以轻抚欢迎他们的到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心从未如此轻松，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菲林和莉莉丝大概也这般想。
在数次感受到菲林羡慕的眼神后，塞莉娅将停在她指尖的蝴蝶放在他发间，可它扑闪着翅膀，又回到她身边。
数次尝试失败后，她摘下自己发间的一只荆棘花发冠，光点闪烁，金属的冷光化为花瓣的柔嫩。
她将花环轻放在菲林头顶，血红的荆棘花环散发出异香，终于有几只蝴蝶不再执着于塞莉娅。
闪着靛蓝光芒的蝶翅在菲林眼前闪来闪去，有一只蝴蝶落在他裸露的下巴上，轻微的酥麻感传来。
“塞莉娅……”他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连嘴唇都不敢颤动。
明明前一刻还在满心期盼蝴蝶也能光顾他，但它们真的来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竟然容不下塞莉娅以外的人一切。
指尖轻触头上的花环，好像花瓣上还残存着她的体温。
鸟雀们在前方鸣啼，这些精灵的信使们在为他们带路，莉莉丝伸着手够漫天飞舞的蝴蝶。
塞莉娅把克洛斯的臂环也扒了下来做成花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招失效了，蝴蝶碰到莉莉丝便会马上飞远。
这个只有自己人在的地方，塞莉娅不用全然掩饰自己的本性。她干脆拉着莉莉丝的手一起奔跑，这些林中“精灵”终于在愿意在她身上停留一刻。
莉莉丝举着她的贝奇，想把这从未见过的景色分享给她。
没跑多久，克洛斯敏锐的感觉到了前方出现的气息，他低声说：“是那个袭击我们的精灵。”
确认身前四人的身份后，突然出现在前方的金发精灵放下手中的长弓，弓和箭化为叶片飘落在地面。
他眼神好像在塞莉娅身上凝固，一瞬都不愿意分给她身边的三人。
“塞莉娅。”精灵的声音嘶哑，带着隐隐哭腔，将塞莉娅拥入怀中。
他突然的靠近让她没忍住向后退了半步，但他越看越面熟的脸让她始终无法提起自己的警惕心。
塞莉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抬手回应这个拥抱，在精灵看不到的角度，企图用表情无声的向克洛斯表达出这两个字：“这谁？”
“我也不认识。”他的声音又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塞莉娅婴儿时就被带回光明之都，此后从未出城……她从哪里认识的这个精灵？竟然连我都没告诉。”
在菲林和莉莉丝一左一右想要把精灵从她身上推开前，他松开了塞莉娅。
还是一眼都没看另外三人，他凝视着她说：“我来带你先回家。”
他抬起右臂，植物状的暗纹在他手臂上浮现，鸟啼虫鸣皆散去，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熟褐色的藤蔓从脚底抽条。
数不清的枝条将他们包裹在中间，像个木质牢笼。
菲林眼中的迟疑顿时消失，他扑上前去想从枝条间拉回塞莉娅，却发现没有力量的自己连一根藤蔓都折不断。
克洛斯把差点被纸条抽倒的菲林拽回来安慰道：“没事，塞莉娅能对付那个精灵，他也没有恶意。”
“这法阵你们用不了，鸟雀会为你们继续带路。”精灵终于想起了这几个被他遗忘的人，他的声音在重重藤蔓的包裹下有些失真：“我先带塞莉娅前去繁花城。”
藤蔓不断变化，他们好像沉入地底。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从身体身处升腾起，土腥味充斥鼻腔，塞莉娅还有一种正在坐车的感觉。
精灵在沉默中开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们一直不能去看望你，你有责怪过我们吗？”
塞莉娅心跳越来越快，大脑极速运转，这精灵为什么要去看望她？圣女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塞莉娅，”精灵看着始终未发一言的少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光明神没向你说起过我吗？我是你的父亲，斯维西特。”
“父、父亲？”她的话快要说得破音。
圣女不是人类吗？她可没有精灵标志性的尖耳朵。
但是她又想起刚刚动植物对她特殊的亲昵，觉得自己是人的想法又不那么确定一定。
而且……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斯维西特眼熟了，他的眼睛简直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斯维西特欣慰的笑：“嗯。”
分别了十九年的女儿第二次见面就开口叫他“父亲”，为生命树担忧了好几天的心感觉受到了宽慰。
他默默催动藤蔓流转的速度，想快点回家。
这个“地下电梯”的速度实在很快，大概只过了几分钟，推背感就缓缓消失，木质牢笼向上升起。
“岱依拉！快看看我们的孩子！”藤蔓还没完全融入地面，斯维西特就大喊。
森林的夜晚很昏暗，只有萤火虫点亮四周，但塞莉娅还能看清周围藏了不少躲在暗处的精灵，和最前方的那个身影，那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妇人
——人类妇人。
“那是我母亲？”塞莉娅忍不住回头看向斯维西特，“她是人类？”
刚就收接受自己的种族是精灵，现在又忽然得知其实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她的脑子快要转不过弯。
克洛斯不是说过这里有生殖隔离，不同种族之间根本就无法诞生新生命吗。圣女是怎么出生，还能长这么大的？
“塞莉娅？光明神什么都没有向你说起过吗？”斯维西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少女不只是不认识自己，她是对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这个意思是，光明神应该曾经说起过？圣女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她之前不去药剂院，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疑惑越来越多，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塞莉娅选择暂时闭嘴。
岱依拉眼眶含泪，她用袖口沾去快要划出的泪珠给塞莉娅解释：“你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出生时就灵魂不稳，恰巧光明神路过，就带走你帮你稳固魂魄。”
斯维西特接着说道：“生命树衰竭，它的枝叶缠绕，告诉我们越过光明神要找回你。但女王为了维持生命树的稳定太过劳累，此刻应该已经休息了。”
“舟车劳顿，我也有些累了。”塞莉娅抓住这个借口。
她可不想再多说些什么露了馅，反而暴露了自己冒牌货的身份。
克洛斯不杀她，她的父母可不一定会体谅她，选择不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塞莉娅，好好休息。”斯维西特拽着恋恋不舍岱依拉离开了他们为女儿准备的房间。
哪吒太好看了，两天看三遍[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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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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