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库洛洛，聚少离多。
他像散养走地鸡一样散养你，你像散养走地鸡一样散养他。
你们两个人起码只有一方曾经认真地演过戏，这个人不是你，所以当他发现你其实并不在乎他露出的一点苗头时，你们之间微妙地进入了一点平衡。
你并不在乎他做的一些事，不在乎他杀了多少人，不在乎他在图书馆里待了多久，当然，他差点饿死在里头的时候你还是及时地给他喂了顿饭。所谓废寝忘食，真是如他一般。你不曾怀疑库洛洛的好学程度，也清楚地知道他一定是趁着每一次的改变，看更多的书，相较于光阴不再来的一辈子，现在他似乎拥有了更多的时间。
他也不拆穿你知道了，你们之间越发的平淡，反而让其他人不太懂。
连飞坦都会多嘴问你一句是不是吵架了。
你只是笑笑，说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他长大了，短短的头发，眉眼有点锐利，衣服破了给你补的时候，他也很安静。其实旅团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小孩子，他们围在你身边其实也没怎么讨好你，就像你没怎么和他们变得关系很好，只是像冬天围着火炉取暖一样，围了过来。
萨拉萨和他们已经格格不入了。
你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得十分完美，紧接着是第二个目的。
果不其然，库洛洛仍旧没打算放过窟卢塔一族，你揣测，他这次准备待在这，等酷拉皮卡回来再一网打尽。其实有关于网络上的推断，你倒是看过不少，其中最多的一个说法就是火红眼大量流入市场导致价格降低，这倒是很有道理，只不过前提条件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体收藏家，而窟卢塔一族只有一百二十八人。
平心而论，你买东西的时候也不可能只想着要一个。
收藏这种东西，都看心情，复数乃是人之常情，要是在别人一个都没有的时候你有一排，那多爽。
所以你来到了窟卢塔一族的根据地，至于怎么来的，你也不会否认是尾随了希拉。
关于这个女孩的推测很多，你没有什么打算，只不过是守株待兔等到了酷拉皮卡，又尾随酷拉皮卡回了根据地，他们住得确实偏僻，酷拉皮卡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哪里说不上来，直到你显露出来，他才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回了族地。
“你太不设防。”
你说道：“就没想过需要你拯救的女人，其实是一个带来灾难的家伙吗？”
排外的窟卢塔一族对你的态度模棱两可，原因是因为你的眼睛红胜火，但很可惜，其实只是致幻而已。窟卢塔一族，拥有高超的战斗技巧，窝金当年觉得棘手，现在也肯定棘手，但你其实只是想减少一个主角团的敌人。
于是你开始养酷拉皮卡。
你教他怎么战斗，教他念，他很有天赋，领悟迅速，而你也陪着派罗聊天，孩子们不懂为什么大人们不愿意出去，对外面的景色那么排斥，你倒是没遮掩。你告诉俩小孩，再这样下去你们全族都会死，眼睛被挖，每个小孩身上都有很多窟窿眼，然后把眼睛卖到天涯海角去。
如果火红眼是写轮眼，酷拉皮卡的痛起码能万花筒。
酷拉皮卡不觉得你在开玩笑，可能是因为你很认真，虽然语气很淡，但是确实认真。
你把希拉送了回去，库洛洛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说还可以，认识了两个孩子，都很可爱。他微微笑着，望着你的眼神很认真：“比我可爱吗？妈妈。”
你想了想，点点头：“那确实。”
你想着，你和库洛洛其实还是不熟，你从未想要了解他，他从未真正相信过你。
所以当你们在森林里狭路相逢时，也并不值得惊讶。
很现实的一件事，很残酷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哪怕你们再熟悉，库洛洛说把你杀了就行的时候，每个人都动了，哪怕是派克。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体，他们互相信任，他们遵从库洛洛的安排，从以前，到现在。
你的外挂真的没有半点水分。
或者，你才是那个万花筒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用。”库洛洛站在流星街的景象里，抬头看着天空，你站在原地，不置可否，所以库洛洛继续说了下去：“是害怕被我了解，然后拿走吗？那你就不应该对我用。”
你摇摇头。
“回去吧。”
“为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吗？”你的声音很轻：“剧情需要。”
他是动漫里的人，而你呢，你可能只不过是一本小说的角色，比他还扁平，说不准你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作者取不取都不知道。
库洛洛温和看着你，唇角带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
虐杀没那么好玩，尤其是虐杀同一些人，哪怕一开始库洛洛已经记不得了，但是重复这么做之后他一定很清楚，他清楚自己的失败，清楚自己的计划应该怎样改变。
你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因为你不论如何都杀不了酷拉皮卡，会发生无数个意外。”
“……这确实。”
“酷拉皮卡不会死。”你盯着他的眼睛：“而你一定会保不住窝金，紧接着，蜘蛛一个接一个。你肯定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命运束缚你的感觉。”
库洛洛从不可能真正接受命运。
如果他愿意装，那就是他在救赎他的人身上，看见了一点反抗的苗头。
库洛洛找了个地方坐下，和你闲话家常。
“最接近的一次，救赎我的人，差点杀了酷拉皮卡。”他的神情也淡然，没再继续伪装：“但很可惜，只是差一点，每一次，都只差一点。”
酷拉皮卡不能死。
维系世界的根基的角色，与萨拉萨这种小角色，没办法相提并论。
“你一定很讨厌来救赎你的人。”
“唔……只是有点烦。”库洛洛说道：“能力倒是很有用，不过使用的时候会大打折扣，挺有趣的。”
瞎扯，他不觉得有趣，他只觉得烦。
你好像确实能懂他一点想法，这还是他已经不装了，你才能微妙看出来一点的，你确实认识他，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却依旧在这相处的十几年后，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库洛洛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你才觉得，他可能没什么好拯救的。
苦难于他，不过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不必回头去看，不必心心念念，但有仇必报是蜘蛛本色，那不叫执着于曾经，那叫作他们生来如此，睚眦必报。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是的。”
“你觉得我们像虫子一样飞来飞去，拍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确实有一些。”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样的人。”你勾了勾手指，流星街开始起沙尘暴，库洛洛淡然与你对视，你的语气也算不上惋惜：“但她们一定千方百计的对你好过，一定是哪怕全世界错了你也不会错的对待你过，而她们死了，死在你手上。”
库洛洛望着越来越近的沙尘暴，唇角弯弯。
“看来，你表面无动于衷，实际上为你的前辈们感到心痛。不过，你可能不太明白一件事——不是她们做了，就是对的，也不是她们做了，我就需要接受。”
你睁开眼。
森林郁郁葱葱，广袤无垠，玛琪已经逼近你的身前，你的眼睛倒映出她冷若冰霜的脸，轻轻叹息着。
“……你长大了呢，玛琪。”
那一瞬间的僵硬，足够你有时间伸手抚上她的脸，下一秒，玛琪眼睛一闭，晕厥在你怀里。
致幻对你而言已经用得炉火纯青，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等待吗？不，你一直在准备。既然系统给了你不掺水分的外挂，你在根本不清楚的时候就用得挺不错，那么在你彻底弄懂之后再加以训练呢？
你如果活不下来，所谓救赎就没有任何意义。
还好主神喜欢看的不是白幼瘦历险记。
飞坦他们全部都僵直在原地，时间逐渐推移，当他们醒来第一件事是迎头向前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已经回到了你的别墅里。库洛洛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看书，他发布了放弃的通知，因为他清楚，你一定会守在那的。
那他就会做很多事了。
如果一个人身上重大的苦难不再存在，那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吗？
这个苦难是必须的吗？
如同你无法幻想出品学兼优的库洛洛一样，其实你也想不出酷拉皮卡的结局，他不成为复仇路上一意孤行的殉道者，那他会成为什么？改变命运之后，他还是那个不可能死去的主要角色之一吗？
这个世界若真的在乎根基，你凭什么存在，库洛洛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重来？可他们若不在乎，酷拉皮卡凭什么每次都活着，凭什么费尽心思，库洛洛都杀不了酷拉皮卡？
他们撤向了森林最深处，年幼的酷拉皮卡回头望了你一眼。
你将守着这个空荡荡的村子。
你将独自生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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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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