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是之不明所以时,江南雨果断冲他开炮:“七日前是公主们强拉着我溜出宫去红月楼的好不好?而且她们喝酒之前我也劝了,有用吗?你觉得我有资格劝阻公主吗?”
“从红月楼回来当晚我是被太子召进太子府的,太子遇到了难题询问我,难道我不应该为太子殿下排忧解难吗?我与太子殿下畅谈一整夜那晚二皇子也在,我跟太子清清白白,二皇子可以作证!”
“再者,四皇子的马要撞树关我屁事啊,是我让马带着四皇子撞树的吗?马是能听懂人话还是我会说马语?四皇子发高烧是因为回到宫中后感染了风寒,御史有本事就去怪风啊,干脆在陛下面前参风好了。”
“玲妃娘娘祭日那天,我是见五皇子伤心过度,才安慰他,他哭了一夜那是被我感动的!他都没说我的不是,你在这儿参什么参?难不成你是五皇子的走狗吗?”
“宋大人的次子是宋大人的妾室所生,我再怎么没用,也是堂堂大衡圣女,若我没记错的话,大衡多年安稳繁荣,是我入朝被封圣女之后才有的事吧?御史将宋家庶子安排给本圣女,究竟是何等居心?御史大人一表人才,内里……却如同小人一般腐烂肮脏!”
江南雨一条一条怼了回去,声音响亮又理直气壮,逻辑性极强,一边将于是之话里不明不白那些东西说清楚,一边还能时不时反问他。
她说完一大串,紫宸殿上下一个皇帝百名官员集体愣住了。
春日的微风悄悄钻进紫宸殿,无声无息的,倒也不冷,却仍让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自觉脊背发凉。
又是一年初始,大衡国势平稳百姓安乐,千里江山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规规矩矩的该开花开花,该长草长草。
朝中大臣也规规矩矩一如既往地上奏弹劾他们那无所事事的圣女,只这一阵清风拂来,他们恍惚间才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
譬如圣女这段对皇子公主还是御史都算得上是大不敬的言语,惊得大臣们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再针对她说些什么。
朝中人人皆知御史大人不好惹,别说百官,就连圣上有行事不妥之处,他都敢一纸奏折献上,毫不吝啬指责圣上,有时候就连圣上都怕了他。
可如今,这向来懦弱胆小的圣女居然胆敢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指着御史怼了长篇大论,官员们左顾右看交头接耳面面相觑,试图寻出一个问题的答案。
而那个问题是:圣女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被怼的御史大人本人飘渺了一阵的思绪最先被拽回来,他视线中少女的脸慢慢重新变得清晰,那张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双眸中也带着怒火,仿佛下一瞬就能一把火将他烧成灰。
担任御史以来,于是之就没有被人这样怼过瞪过,朝中百官官职等级无论在他之上还是在他之下,何人被他参了不是到圣上面前求治罪或辩解。
圣女倒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把他骂了一通,让他在圣上和朝中文武百官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却也不生气,他知道自己本该生气的,可事实上却像是收获了什么惊喜一般,非但不气,还有些高兴。
他忽地勾了一下嘴角,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么多年,圣女终于长嘴了。”
她终于不是不争不抢不明不辩的圣女,她终于肯像个凡人一样,在遇到不公平待遇之时为自己说上那么几句话了。
江南雨皱起漂亮的柳叶眉,看于是之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神经病。
然后她总结发言:“御史大人,还有在座的各位,希望大家今后的注意力能放在各自的正事上,不要总是监视本圣女在何处做何事,不然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一个两个的要么是想谋害我,要么就是喜欢我。”
大臣们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听到圣女这番厥词,又被吓得大惊失色,恨不得多张几张嘴为自己辩解。
圣女在庄严隆重的紫宸殿早朝上大放厥词,圣上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还听笑了。
乐完,圣上才缓缓挥手,半无奈半宠溺道:“好啦,众爱卿都别争了,圣女这些年被你们欺负还肯留在朝中,实乃我大衡之幸。圣女是五星连珠预示的大衡吉兆,前方有将士们镇守边疆,朝中有圣女和各位为国事操心,大衡缺了你们任何一人都是损失,没有谁是真正毫无用处,往后大家都不准再欺负圣女。尤其是你,于爱卿。”
被特意点名的于是之坦然应好,一大早上的闹剧终于才算落地。
刚吵完一架,江南雨就饿了,她退到旁边,边偷偷揉肚子边听几个官员禀报完自己的事务,这场早朝才在圣上身边姜公公的一声“退朝”中结束。
跟着百官跪下行礼恭送圣上,江南雨起身就想溜,踩点下班的DNA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只可惜她刚转身,就被姜公公叫住了:“圣女请留步,陛下还有要事要与圣女商谈。”
江南雨一激灵,后脊僵直,脚步倏地停住。
曾经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留下,在上班当牛马时被上司点名的记忆突然冒出来攻击她。
就在她吓得哆嗦时,身旁路过的于是之冲她幸灾乐祸地一笑,随即悠哉悠哉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南雨毫不客气地把他代入了自己学生时代那些个欠得要死的男同学,差点就要抬腿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一脚。
她忍住了,怕被这斤斤计较的御史报复。
众臣陆陆续续退出紫宸殿,直到殿中只剩江南雨和圣上还有姜公公时,她才慌慌张张开口询问:“陛下留微臣有什么事吗?”
圣上小声道:“留下来陪朕用早膳吧。”
“什么?”江南雨抖到一半的腿骤然定住,埋着的头猛地抬起,对上圣上那双向来无人敢看的眼睛。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刚刚圣上是在邀请她一起吃早饭?
“朕方才见你揉肚子,是饿了吧?”圣上又问。
江南雨犹豫半响,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这个大衡皇帝,好像跟她在历史书上学到的不太一样。
厚着脸皮跟着圣上回到太极宫,宫女们正在一道道地将圣上的早膳端进来摆上桌。
圣上坐在桌边,朝江南雨招招手:“坐。”
江南雨总感觉不太妙,圣上邀请她共进早餐,怎么那么像最后的早餐呢?
该不会是圣上想让她最后吃顿好的,然后好送她上路吧?
被自己清奇的脑洞吓到,江南雨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膝盖一软,朝着圣上跪了下去。
圣上和姜公公都愣了下,连同还在陆陆续续上菜的宫女们也都被惊得退了几步。
圣上不解:“圣女,你这是做什么?”
江南雨一不做二不休,大喊饶命:“陛下饶命啊,刚才在紫宸殿我所说的话,都是迫不得已的啊,别杀我。”
圣上绷不住笑出声:“哦?不是圣女整日求着朕给你治罪的时候了?怎么这会儿倒挺惜命?”
江南雨先是将自己的前世真正的圣女在心里骂了一通,随后又立即满嘴跑火车道:“陛下,过去都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想通了,从今往后,我要好好地活着,我不仅要活着,还要漂亮地活。”
“圣女这话是何意?”圣上诧异地一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似的,似是疑惑又如期待般地望着江南雨。
江南雨为难道:“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我能不能起来说啊陛下,跪着膝盖疼。”
圣上语塞,跟姜公公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皆大笑起来。
姜公公连忙上前去把江南雨扶起,又将凳子微微抬出几分:“圣女,请坐吧。”
江南雨身为一个占卜师,特别会察言观色,就刚才自己这一番操作下来,她就确定了圣上不会轻易要她的狗命,而且这还是一个开明的皇帝。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倒霉,虽然穿到了前世所在的世界并且替她挨了朝中大臣的弹劾,但至少这个一国之君还是个大大的好人。
只要圣上还站在自己这边,朝中其他官员能耐她何?
但江南雨也深知,圣上站在自己这边估计只是暂时的,毕竟没有史上还没有哪个皇帝肯养着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吉祥物圣女,她又不是后宫的妃子。
她也并不想当皇帝的妃子,一辈子都被困在深宫之中。
从刚才在紫宸殿中当着朝中百官的面那么怼御史的时候,江南雨突然就想通了。
与其为了不让圣女人设ooc一直唯唯诺诺地在这个世界唯唯诺诺苟延残喘地当个废材圣女,还不如做回她自己,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来。
在这个男性才拥有话语权的时代,当圣女是没用的,如果要继续在朝中存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
江南雨下定决心,心想反正自己暂时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中去,不如就把这个世界当成是一个大型模拟经营游戏,除了自己,其他人全都是游戏中的NPC。
以她的聪明才智和胆量,还怕玩不好一个游戏吗?
江南雨很快便考虑清楚,于是立即对圣上说:“陛下,我不想当圣女了。”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瞬间遁入无尽沉默,简单的早餐变成一场棋局,甚至还是一场陷入了僵局的棋局。
许久,圣上才堪堪出声打破僵局:“圣女……是想放弃我朝给你的荣华富贵,回到民间去吗?”
闻言,江南雨面不改色地解释:“陛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要入仕途,我要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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