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除辰首在路上，其余魔首基本到齐。
申首则是如南东苕说的那般，派了顶替，如此也算到了。
魔族也没什么无事不得面圣的规矩，各位魔首一进宫，不是在偶遇魔尊，就是在偶遇魔尊的路上，搞得章云霨夜袭厨房都能遇上一堆同伙。
这日早晨，寅首和酉首在章云霨坐院子里看画本时一同求见，一个胳膊断着，一个眼睛肿着，据说二魔半道上狭路相逢，就顺手打了一架，所以来晚了些，好在没把礼物打坏。
章云霨听得直乐呵，问寅首等伤好了要不要来一架，寅首大喜过望，当场拆了手臂上打的木板开始活动筋骨。
百年之前，寅首与章云霨有过一场恶斗，双方打得你来我往，斗了十多回合才见寅首败下阵来，如今只撑两回合不到，便被章云霨一枪挑晕，断了十多根骨头，再不能起。
巳首“恰好”游过此地，便将昏迷寅首卷在尾巴上拖走了，据她所言，她最近“恰好”在研究复骨生筋之法，而恢复力强大的寅首“恰好”是个不错的研究对象。
近来章云霨的一日六餐都是丑首送来的，那丑首个头果真不同凡响，身长三米，四肢粗壮，寡言少语，每每布完菜便走，一句话不多说，宛若会动的山丘。
丑首身影一消失在门口，戌首就蹦进来，摇头晃脑凑到章云霨身边给他讲八卦——寅首差点被巳首生吞了！那蛇魔哪里会什么复骨生筋，馋寅首的肉骨魔筋还差不多，可惜她喜欢直接咬，一口把寅首咬得蹦起来，否则寅支可就要换老大了！
章云霨放下筷子，问：“寅首如今怎样了？”
戌首叹道：“可惜，没什么大事。”
章云霨：“你该说幸好。”
戌首抬起巴掌，一下一下扇在自己嘴边，像一朵鼓掌的黄色蒲公英：“属下失言！属下该死！”
章云霨不胜其烦，令戌首滚蛋，于是黄色蒲公英滚了。
不等章云霨清净一会儿，没吃到寅首的巳首悄无声息从房梁上爬下来，虽然章云霨早知道她在那儿，可身长数米的长发蛇魔绕着柱子缓缓落地，这视觉效果着实惊悚了些。
巳首面无表情请了罪，不等章云霨回应，一口将桌上那只香喷喷的荷叶烧鸡给吞了，章云霨沉默数秒，指着门口让她退下，于是惊悚蛇魔也滚了。
入夜，临渊城中忽然又多一道魔首气息，竟是申首。
她来得巧，正好赶上夜宵，章云霨正好也好奇这个卧底头头爬到什么位置了，直接喊她过来一块儿吃。
申首穿得朴素，应该是悄悄回来的，她落座后，将卧底时用的容貌露给章云霨瞧，章云霨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眼熟，一问才知，她在南仙盟总部担任执法堂三长老，出席诸多重大场合，向章云霨正式行礼的次数足有五十七，日常问候更是数不胜数。
“尊上仅需三次就能认清南仙盟养的随行灵兽都叫什么名儿，却不记得属下吗？”申首含笑问道。
章云霨：“……不好意思，不过本座是不会道歉的。”
申首挥手掩去容貌，用袖子捂着嘴嘤嘤假哭：“没想到，属下竟从未入过尊上之眼，属下好生难过～”
“别装，本座不吃这套。”
申首幽怨道：“尊上连一丝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吗？”
章云霨正要否认，不想崔明燏的模样忽然从脑子里蹦出来，他打个哆嗦，说一句“别闹”，低头专心吃夜宵。
吃饱喝足，夜色阑珊，章云霨背着手在宫中到处溜达消食，顺带攒点睡意。
现如今，还未见过的魔首，只剩子、辰、亥这三位。
章云霨对子首有些感兴趣，听说子支族民大多身型矮小，长得跟侏儒似，十分好玩。
想着想着，章云霨一抬眼，瞥见远处有个小小的花团子，炮弹一样朝这边飞过来。
章云霨：？
花炮弹上没有杀意，章云霨便没有躲，哪晓得炮弹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一头撞章云霨肚子上，差点给他夜宵带晚饭带下午茶给一块儿撞出来。
章云霨面色扭曲地捂着肚子，正想发怒，扭头一瞧，那花炮弹竟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穿一身活泼的花襦裙，扎着孩童的总角发，若她身上没有散发出魔首的印鸣，章云霨真会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
“你是子首？”章云霨怒意散去，扶着膝盖蹲到地上，与小姑娘大眼瞪小眼，“找本座有什么事？”
小姑娘摇摇头，声音清亮，一字一句道：“属下是亥首！”
章云霨：“哦，亥首啊。”
章云霨：“等下。”
这是亥首？真的假的！自从听完南东苕的介绍，章云霨一直以为亥首会是个浑身兽毛还流口水的歪嘴老汉！
干净又板正的小姑娘规规矩矩朝章云霨行了一礼：“参见尊上。”
口齿清晰，礼数周到，可可爱爱，丝毫没有不聪明的迹象。
章云霨夹着嗓子道：“嗯嗯，你好你好。”
亥首：“尊上晚安。”
章云霨：“好，晚安。”
亥首甜甜一笑，跟章云霨挥挥手，迈开小短腿哒哒哒跑了。
嗯……可爱！
章云霨捂着肚子如是想道。
夜风骤起，树影攒动，将院里种的夜来香刮得芳香满地，章云霨缓缓看向被树影笼罩的灌木：“那么，你就是子首了吧。”
“需要本座请你出来吗？”
一个短手短脚的八字胡从花坛里滚出来，他穿得有些破烂，但挺干净，不讨人嫌。
子首行着礼恭维道：“尊上神通广大。”
章云霨道：“你也不赖，要不是印鸣在响，本座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你。”
子首咧开嘴笑了：“尊上过誉。”
章云霨一打哈欠，道：“本座要歇息了，你自己爱干嘛干嘛去，别来扰我清梦。”
“是是。”
子首闪身融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难怪子支会被老祖宗划去守边疆，这隐蔽气息的能力也是没谁了，简直杀人于无形。
要是当初章云霨没把上任魔尊弄死，让人魔战争正常爆发，子支族民就是前锋部队没跑了。
数以万计如鬼影般的魔族潜入人类地界，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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