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清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本来只是轻轻搭在他下巴上的手下意识多用了几分力。
他意识到后就松了手，但是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无奈又伤心的眼神看着他，那个眼神里面的感情太复杂，看得洛宣心疼。
“不要再让我猜了。”
漫长的寂静里，柳时清率先打破沉默。
他的声音很轻，和以往说话时的感觉都不一样，他以前说话即使轻声，也会坚定而有力，让人不自觉地认真听他说的话。
而这一次，他像是没打算让任何人听到这句话，语气宛若叹息，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他低下头，与洛宣唇贴着唇厮磨，他的动作是轻而温柔的，心里却并不这样想，他很想一口咬下去，最好见血，最好很疼，疼到刻骨铭心，疼到洛宣这辈子都忘不了，好让他日后不管是痛苦还是幸福，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已经不只是爱洛宣了，他几乎要恨他了。
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全都要靠他猜吗？
他猜不到怎么办？
柳时清的唇拂过洛宣的嘴角，脸颊，最后停在他的耳边，一贯冷静的语气里仿佛蕴含着汹涌澎湃的暗流：“我必须重新和你说几件事。”
他顿了顿，手抚上洛宣的后颈，继续道：“首先，我脾气很差，我之前说会让你得偿所愿，但你如果真的惹我生气了，我一定会把你锁起来哪都别想去的。”
他终于认识到，他可以给洛宣他想要的一切，但是绝对给不了他自由。
“其次，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你最好自己告诉我，如果你不说，那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你没有拒绝我，所以我们先是道侣再是师徒，我不打算把你放出去闯荡，你的所有行程计划都要告诉我，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不然我会生气。”
他稍微退开了点距离，看着洛宣的眼睛，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最后，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没有拒绝我的权利。你要是觉得我的态度不能接受，那我们就先回长青山解决这个问题，等你什么时候能接受了，我再放你出来。”
柳时清说完这三点，忽然感觉一阵轻松，像是一直以来漂泊着的灵魂终于归了位。
他的控制欲在字里行间里一览无余。
柳时清不得不承认，这才是他。
他习惯掌控自己的一切，而洛宣早就被他划入他的所有物的范畴了。
他之前很担心会吓到他的小徒弟，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如果洛宣被吓到了他就慢慢哄，总能哄好的。
洛宣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柳时清话里的内容。
“……我要去长程道。无间魔界的封印不能不管，里面的东西太恐怖了。半落江流里也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得去取。”
他这么说，就是接受柳时清的条件了。
“半落江流？”
洛宣：“我童年住的地方。也是……我上辈子继任魔尊的地方。”
他说到这，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问柳时清：“师尊要和我一起去吗？可能会遇到些很恶心的事……”
他看着柳时清的神色，说到一半顿住了，露出一个笑容，话锋一转，说：“师尊还是陪我去吧，求求你了，我害怕。”
柳时清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轻轻地“嗯”了一声。
洛宣抓起他的手转身便走，边走边说：“快溜快溜，等云遏回过神来就溜不掉了。”
他抬手捏了个诀，柳时清认出来，是缩地诀，呼吸间，他们就到了一座小城的城门前。
嗯，看来前世魔尊的确是凭本事当上的。
洛宣拉着柳时清进城，穿过街上的人流，找到一家客栈，进去问小二要了间房。
他让柳时清在房间里坐下，接着走到窗边把窗打开，让阳光照进来，然后坐到柳时清对面，給他倒了杯水。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他向柳时清解释道：“云遏不能离开剑阁，我们触发幻境的地方离剑阁很近，但归属权属于闻遇，按理来说云遏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不过……”
他把是非往桌上一摊：“从是非的修复程度来看，他应该也有前世的记忆，估计是怕我跑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我短暂地拉到了剑阁，不过他终究能力有限，我拿到剑之后，就被闻遇的幻境拉了回来。”
柳时清指尖掠过剑身，垂眸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嗯？”准备继续解释为什么要带柳时清来这里的洛宣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尊不像是会纠结这种问题的人啊。
他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那改一个？”
“嗯。”柳时清点头，“就用它原来的名字吧。”
“啊，好。那就叫九万里。”洛宣对这个倒无所谓，毕竟前世后面他都乱叫，如果真要算，这剑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名字。
他看柳时清没有异议，便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这里离莫忘山的边境大概三千里，是闻遇的故乡，也是少数可以躲过云遏眼线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待一晚，我们身上的定位法术就会消散，他要再想找我们就会很麻烦。”
柳时清忽略了洛宣缩地术一下能缩几千里的恐怖进步，似乎这是什么很平常的事情，不值一提，问他：“既然他离不开剑阁，定位法术消不消散有什么区别？”
洛宣略带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端正态度道：“他养了很多灵兽，你也看到了，青鸾只是最没用的一个而已。”
柳时清点点头，语气平淡：“闻遇和他关系很差？”
洛宣撇撇嘴：“他和给他干活的人关系都不好。”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天天压榨手下的人呢？
柳时清依旧语气平淡，仿佛闲聊一般：“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干活？”
他这话明显不是在问闻遇，而是在问洛宣。
洛宣听了之后，嘴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纠结。
“洛复几以前和我说，要想自由，既要有知道的权力，也得有不知道的权力。一个人如果知道得太多，是不可能自由的。”
知道得越多，责任就越大。
无知的人才无所畏惧。
这个道理柳时清很早就懂。
云遏之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洛宣，不是为了让他选，而是为了逼他选。
“无间魔界里的那些东西如果放出来，整个修真界没有哪个势力可以独善其身，长青山也不例外。”
柳时清眉目轻敛，看着桌上的九万里，良久，“嗯”了一声。
他不说话，洛宣也有点找不到话题，就在他搜肠刮肚的时候，忽地想到一件事，他观察了一下柳时清，判断他目前的心情不算很差，于是试着起了话头：“师尊，我跟你商量个事，就是商量，你不同意也可以，你能不能保证你不生气。”
柳时清淡然且果断：“不能。”
说完他又补充道：“但你必须告诉我是什么事，因为你不说我一定会生气。”
洛宣：“……”
他闭了闭眼，问道：“师尊离开青遥这么久，都没有身体不适吗？”
柳时清眯起眼，洛宣看他有点生气的苗头，一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腕，补救道：“只是问问，不是要您回去的意思。”
柳时清的旧伤需要青遥的极寒来压制，离开青遥太久会让他旧伤复发，这在长青山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有一点。”柳时清不打算逞强，“但我心里有数，如果撑不住我会把你打晕带回去而不是在这里陪你。”
“毕竟我不是你，不会强自己所难。”
这话就说得有点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被骂了的洛宣不敢还嘴，只好默默承受，顺带还点了点头，表示柳时清说的对。
洛宣看柳时清没有打算继续发挥，欲言又止了几回，最终问道：“……那师尊要不要喝点我的血？虽然只有压制的作用，治不好，但应该和青遥的功效差不多。”
柳时清：“……”
洛宣看他沉默，感觉这是发怒的前兆，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办法说服他：“我想师尊陪着我嘛，我们去长程道肯定要耽误很久，总不能到时再回青遥养伤吧。”
柳时清没有打断他，于是他再接再厉：“不用很多的，一点就行，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你的血为什么有用？”
“血脉压制。”洛宣苦笑，“我体内是这世间最正统的魔修血脉。对任何魔修功法造成的伤害都有压制作用。”
洛宣话音刚落，柳时清向他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那给我咬一口。”
他如此自然坦率地说出这句话，洛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说服对方。
柳时清没有等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攻击性很强，柳时清撬开洛宣的唇齿，攻城略地般和他缠绵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口咬了下去，血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
柳时清的牙齿不断地轻咬，来回磨着那个浅浅的伤口，让那里流出新鲜的血液。
断断续续的痛感唤回了洛宣的神智，但他一刻也没有顾得上疼，因为这个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他快红成一只煮熟的虾了。
最后分开的时候，柳时清当着洛宣的面，舔了舔嘴角的血和银丝，凑到他通红的耳垂边：“如果你愿意这么喂的话，我可以喝。”
师尊发现温水煮青蛙太磨叽，开始把做道侣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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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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