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拖家带口,只要那带头的汉子符合要求,也不妨留下,毕竟有家有口留在山寨生活他们的归属感更强。独自入伙的轻壮自然更不必说了。人刚来的时候肯定是要给食物,不然哪里不是饿死,何必来我们山上。后面可以组织他们去各山找吃的,山里的东西多的很,自然饿不死。不过这也不是常法。趁着现在人还没来,我们要先去借几次粮。”
宋明峻听住了,问她借粮的事。沈九微朝沈翠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已经吃完了正在偷听爹娘说话的小盛安带走。
等小盛安不情不愿地离开去师父家后,沈九微才继续道。“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不如从北遥县开始,带上兄弟去他们的粮仓逛逛。”
夫妻两这般那般商讨了半个上午,又招来了心腹好友在家里嘀咕到了晌午,众人在宋明峻家吃过午食后又耽搁了一阵,才各自回家。
当日,除了寨口巡逻的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人离开山寨下山了。
一个半月后,秋意已深,统治了一季多的暑热终于完全散去了。
金风带来了凉意,也送来了归人。
田北和古斗两人风尘仆仆地从山下归来,连家都没回,便先去了宋明峻的家。彼时家中人都在,宋明峻正闲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峻哥,峻哥,我们回来了。”人还未踏进院子,古斗充满朝气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宋明峻懒懒地在躺椅上翻了个半身,将头偏向了大门的方向。倒是在房内通头发的沈九微顶着半干的长发跑了出来,身后追着拿着干毛巾的沈翠。
“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快进来。小翠,上些热水,再给我弟一人下一碗面,都加两个蛋。”沈九微朝两人招手让他们赶紧进屋。
此时宋明峻已经从躺椅上起身了,同田北和古斗一同回到的室内。
四人稍坐片刻,沈翠便端来了两大碗堆得尖尖的面食,上面卧着两个油汪汪的煎蛋。四人亲如一家,田北和古斗也不和他们客气,捧过碗拿起筷子嗦嗦吃起来。
喝净最后一滴汤,两人放下碗筷,满足地抚摸肚子。田北忍不住感慨道。“翠妹子的饭食真是越做越好了,真想再来一碗。”
沈翠是个实诚人,听田北这么说,当真打算再去灶上给他下一碗,还问古斗要不要一起再来一碗。
“他们和你闹着玩呢。那么大一碗,还想添,也不怕撑破肚皮。”沈九微笑着阻止沈翠,又调侃地瞄了瞄两人隆起的肚皮道。
“哈哈,现在是吃不下了。下一碗先欠着,下次再来吃。”田北也笑道。
吃饱喝足,沈翠已经退到了房间外,四人说起正事。
“去了这么些日子,情况怎么样?”沈九微问。
田北调整下坐姿让身体舒服些,吃的时候不觉的,现在肚皮发紧,有些微胀意。他想了想道。“我和阿斗两人将离山寨最近的四个县城都走了一遍,只天溪县有些余粮,芷卉县的官仓空了一大半,景旺县的情况和芷卉县差不多,北遥县的粮仓可以跑马了。”
闻言沈九微和宋明峻的心情都略有失落,看来官家也无余粮啊。
只听田北继续道。“不过北遥县县令的私库听闻有不少粮食,地点我们也打听清楚了。去踩过点,那几处确实有人时时看守,消息应当不假。”
“看来只有天溪县值得一去了。”手指在桌面搓了搓,宋明峻叹口气道。
“当然要去北遥县。”沈九微眯着眼,带着狡黠的笑道。
“北遥县官仓是空的,只有县令的私库,会不会太少了?”古斗迷茫地看向沈九微,不解地问。
这四个县他是都去过的,只有天溪县的官仓堆得满满的,要粮食自然该去数量最多的天溪县,怎么反倒是打北遥县的主意呢。
田北若有所思,似乎有点明白沈九微的意思。三人都看向她,她也没卖关子,接着说道。“先不说如今年景不佳,县城官仓里还能不能存下满仓的粮食,便真有,县里上下肯定是看得十分紧的,便是想弄也难弄出来。其他两个县虽然有,看管得定然也严实,一样不好下手。所以只有北遥县的可以取。”
古斗继续摇头,道。“可是北遥县县令家的仓库看管得异常严实,那一带还常有公人巡视,可不像好下手的样子。”
“你说北遥县的人知不知道自家的官仓已经空了?”沈九微突然问。
“这个到未听闻。只有县民抱怨县令太扣,捂着粮仓不肯开,粮价居高不下都快吃不起了。”说完,田北突然将搭在椅子上的腿踩下,站起来道。“你是想......”
“对,让北遥县的人都知道他们县里的粮仓早就空了,我们正好去帮县令搬家。”沈九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都是说干就干的脾气,但毕竟如今家大业大,比不得做晚辈时自在,商议一番,四人决定要在同义堂内召开小范围的会议。
眼前吊着一块大饼,隔了一日不用沈九微催促,宋明峻便早早去了同义堂。
这次在场的是三位当家和他们的心腹,众人被召集过来听宋明峻说要去劫北遥县的粮食着实吃了一惊。
“大当家为何突然有此想法?”一位小头目第一个提出疑问。
无缘无故跑到官府的地盘抢粮食,不得不让人多猜。在场还不知情的已有开始想是不是山寨的粮食不够吃了,不然何必冒险去官府的地盘抢粮食。要知道便是以往山寨鼎盛的时候,也不过是有粮队经过山下时去打劫,这样主动出击的情况还从未有过。
会有疑问这是肯定的,宋明峻直接将之前沈九微说得那番要扩充山寨的话复述了一遍,等待他们消化。
“倒是可以一试。”思考片刻,钟陌点头道。
“想来大当家提出来必然已有详尽的计划,不妨告知兄弟们,也好早有准备。”陈深对此也不反对,在山上窝了这么长时日,下山找点乐子也不错。
对于钟陌与陈深的支持,宋明峻心情颇佳,遂将计划派多少人混入北遥县,如何造谣扇风,怎么声东击西,如何将粮食弄到上等等,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在座的大小头目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主意真是妙哉。一个个本来只五分意动,如今已有八、九分,有那性急的立即就想撸袖子干。
自己出的主意,沈九微自然不肯落下。人不能去太多,毕竟北遥县只有那么大,一下子涌进太多陌生面孔很容易引起县里人的注意。但去的人也不能太少,不然既办不成事,或是成功劫到粮食了也会因人手问题运不出来。加上混入其中的沈九微,这次一共有五十个兄弟出动。
这次的行动三位当家里面只有陈深参与,宋明峻和钟陌留守山寨,并会派人在路上接应他们。
“九娘,你怎么在这?三当家,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九娘会在队伍里?”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冯梁才发现混入队伍里的沈九微,颇有些恼怒的质问陈深。
“咳,我就跟过来看看,不干别人的事。嗨,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打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见已被发现,沈九微也不在刻意隐藏,大大咧咧地走出来,直接坐到了他们身边。
“大当家他知道吗?”冯梁的头隐隐作痛。
“知道,我给他说了。”沈九微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道。
陈深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看冯梁的样子分明不想带上沈九微,最后却也捏着鼻子人了。而其他人,居然没人提出反对,要知道里面可不全是他冯梁那边的人。
不过,他随即又想,也可能是他态度不够坚定才让别人不好多说什么。若真不愿意带上她,大可以找一个人护送她回山寨。转念又想,她也不是肯听人安排的主,若冯梁真找人送她回去,定然会被她忽悠瘸了去。
此时,远在霞峰山的宋明峻家迎来了一个小客人。
“翠翠姨,大当家叔叔在家吗?”一个胖墩墩圆鼓鼓的小孩子找到了宋明峻家,憨声憨气地道。
“虎头,找你盛安哥哥吗?他和大当家在里面呢,快进去吧。”听到叫唤声,沈翠从厨间探出头,见是彭三娘家的孩子虎头便让他自行去里间找宋盛安。
“盛安哥,大当家叔叔。”虎头刚走进室内,便见到了难得坐在一起的宋明峻父子两。
“哦,是冯家小子啊。都这个点了,你娘还让你出来吗?算来,过来和你盛安哥哥一起吃饭。”宋明峻无精打彩地瞄了一眼从门口进来的小不点,随口道。
“不了,我只说句话就要回家吃饭了,我娘做了我最爱吃的蛋花羹呢,可好吃了。”虎头吸吸鼻子,看了看宋盛安又看了看桌面的食物,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宋明峻面上,道。
“嗯,那你们说吧。”宋明峻对两个小屁孩的对话一点兴趣都没有,撑着手肘托着侧脸歪着身子,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总有点不得劲。
“我不是和盛安哥哥说,我是有话要和大当家叔叔你说。”虎头愣头愣脑地道。
“哦,那你说吧。”若这不是冯梁家的小子,宋明峻都不待搭理,哪个成年人愿意和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啰嗦。
“婶婶说,她和大家一起出发了,记得要在他们回程的时候接应他们哦。”虎头一字一句的说话,也没等宋明峻再多问什么,转身便跑了。他听到他娘喊他回家吃饭了,正好婶婶交代的话也说过了,他要回家吃蛋花羹。
“沈九微,你给我等着。”身后宋明峻的咆哮已被一心回家的虎头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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