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舟

关胥思高兴得直拍桌子,心想这下稳了,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带着辅助在峡谷大杀四方的场景。

她双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又开了一把游戏。

整整半下午,“最爱粥粥”和“关门咬狗”两人一直在峡谷里组队上分。

从“马瑶组合”到“乔离组合”,位置被抢的时候关胥思掏出压箱底的上单夏侯惇,和中路补位的粥粥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桌面上考研小闹钟的数字变化,时间飞快溜走。

宿舍门“咔哒”一声响起,脸红上头的关胥思头也不抬,蹲在椅子上飞快操作:

“回来啦。”

“嗯。”

舍友淡淡回答,语气有些不悦。关胥思莫名背后一凉,回城间隙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天都黑了,她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

“万怡,你下班啦,吃饭了吗?”

宿舍四人,一个留学offer到手,一个求职挣扎,剩下两个实习生在大厂历练。其中就属实习生万怡最不好相处,什么情绪都爱挂在脸上,经常跟无辜舍友甩脸色。

关胥思向来追求与人为善,日常遇到谁都会打声招呼,这次也不例外。

谁知万怡放下包之后直接戴上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关胥思举起手机继续对局的时候,游戏音效间隙传来女生自言自语似的低喃:

“吵死了,真以为宿舍是自己家啊。”

关胥思手下一顿,喉头哽了哽,想着剩下几个月就毕业了,自知理亏地调低手机音量,在游戏里打字。

[关门咬狗:粥粥,打完这把下了,舍友在。]

[最爱粥粥:好的关哥。]

荧光红蓝配色的夏侯惇站在敌方水晶举起武器一通乱抡,随着水晶爆炸特效的结束,段位图标转动变化——至尊星耀四一星。

关胥思放下手机去了趟厕所,顺便整理蹭得鸡窝一样的头发。她绕开低气压万怡的座位,拿起手机就看到“最爱粥粥”发来的消息。

[最爱粥粥:关哥,要不要加个好友,有空继续双排呀~]

关胥思圆圆的杏眼弯了弯。

[关门咬狗:好啊,你加我。]

手机那头,仰面躺在沙发上的卷毛大男孩猛地起身,在高大落地窗的夜景之中,笑的像只得到礼物的小狗。

手机铃声响起,男孩手指下滑接通电话,女人嗔怒地怪罪降下:

“遇舟,你是不是又在拿涂粥粥的账号打游戏?叫你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怎么现在还没到?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

“小姨,”遇舟放软声线,轻轻活动久坐僵硬的身体笑着回答:“路上这不是堵车吗,我马上到。”

女人气消了一大半,嘴上却是不依不饶。

“来了别带那么多东西,别给涂粥粥买奶茶。

还有她的游戏账号,你自己拿着玩玩得了,反正也是用你的信息注册的,别给她耽误学习,网上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遇舟礼貌打断:“小姨,我正开车呢,十字路口,不安全。”

“好好好,菜都差不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开太快了啊!”

遇舟说好,唤醒语音助手开灯,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结实的手臂打开,扭动肩膀套了件外套出门。

拿起手机的瞬间,他手心顿了顿,截图保存。准备到了之后和账号原主人好好炫耀一番,只有高手才能找到这么优质的“游戏搭子”。

杭城的三月份,偶有小雨落下。

关胥思撑着嫩黄色的雨伞在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觅食,来到熟悉的店铺找了个位子坐下。

此时天色早已擦黑,店内只有关胥思一人,面食的香气散去大半,留下爽口的醋味在鼻端打着旋儿。她点了常吃的面,闷头摆弄手机,看着自己下午的光辉战绩傻乐。

没一会喷香四溢的油泼面端上来。

老板是个爽快热心肠的中年女人,布满厚茧的粗糙大手放下发烫的瓷碗,她凑上前扫了眼关胥思的手机屏幕,笑道:

“这游戏我儿子也爱玩,天天抱着手机不肯撒手呢。”

关胥思脸颊发烫,关掉手机扬起脸笑了笑,“阿姨,这个游戏现在可流行啦,就是小孩子得少玩,伤眼睛。”

“是啊,”老板用围裙擦干手,看着她端着大碗的样子就心里发软,“你今年是不是就要毕业啦?”

聊到毕业这个话题,关胥思可算找到倾诉对象,碗里的面也不香了,哭丧着一张脸和老板诉苦。

十几分钟后,老板听闻她艰难曲折的求职经历,深感年轻大学生的生存不易,问她有没有想要从事的行业。

关胥思捏着手机歪头,“说不定会试一试直播行业呢,毕竟杭城的电商和网红行业最火嘛。”

“也挺好的,”老板内心复杂又理解地看着她,“年轻人就是要多尝试。”

吃完一碗面的功夫,关胥思扶着鼓鼓囊囊的肚子回到宿舍。上床之前和舍友秉烛夜谈许久,交流就业现状的艰难,她这个时代弃子深深发出感慨:

“有好的工作岗位一定要把握住啊。”

万怡突然脚步“噔噔噔”得爬上床,在窗帘里重重翻身,发出意味不明的冷哼。众人傻眼,留学舍友朝关胥思投去眼神,后者无措地摊开双手。

宿舍当即安静下来,前途一片迷茫的年轻牛马们收拾收拾睡觉了。

关胥思躺在被窝里就着小夜灯刷短视频,戴着耳机冲腹肌男菩萨的照片傻乐。

视频里的博主展示得青涩别扭,在健身房内光着膀子举哑铃,小麦色的胸膛弹软漂亮,看得人春心荡漾。

关胥思学评论区网友的套路跟风开玩笑。

“主播我有个朋友说她身患绝症,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再看一眼男妈妈。”

手指下滑,下一个视频接着播放,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关胥思翻了个身蹭掉耳机,进入梦乡。

钢铁森林的缝隙之间,车辆化作灯带川流不息,遇舟听着富有节奏的车载音乐,感受车窗外的冷风,心里却有些酸涩沉闷。

临走前小姨把他叫到书房聊了几分钟,留涂粥粥一人在客厅沙发上生闷气。

“遇舟,想好毕业后做什么了吗?”

女人语气小心翼翼,但充满关心。

“小姨,”遇舟近一米九的个子,泄气似的垂下脑袋,“我还没想好,先完成毕业论文再说。”

“你向来有主见,我们也不好插手。”女人温暖的手搭上他的肩,“你父母走的早,我们能做的也都有限,这张卡你拿着。”

遇舟错愕低头,就看见女人另一只手里捏着张银行卡,“小姨,你这是干嘛?”

他初二那年父母车祸去世,家里只留下年迈的爷爷奶奶和自己。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还有父母的遗产,加起来是笔不小的数目。

可父亲是独生子,他还未成年,还记得当时家里为了这笔钱,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前来嘘寒问暖,实则争遗产。

后来,正在念大学的白丽雯一个人坐火车赶到,抱住小小的遇舟,极力露出最凶残的一面挡在他身前。

“我有我姐的遗嘱,这笔钱谁都别想动!小舟是大孩子了,不用你们照顾,都给我滚!”

这卡里就是当年那笔划分后的赔偿金,还有父母留给他的遗产。甚至几年来,就连爷爷奶奶也是百丽雯在暗中照顾。

一个年轻小姑娘,就这么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你都毕业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白丽雯的手往前推,“小舟,给你就拿着。涂粥粥现在大了,爷爷奶奶那边我也照顾不到。以后,你就是个大孩子了。”

“当年你也说过这句话。”遇舟眼眶酸涩,还是接过那张卡,“可别叫我小舟了,回头让涂粥粥知道又得生气。”

白丽雯眉头一挑,“她有什么好生气的?等她爸回来比我还凶呢!”

这声嗓门不小,客厅传来小女孩哼哼唧唧的叫声,二人无奈地相视一笑。

“有钱了也别乱花,”白丽雯叹了口气,“以后混得不好,我可就不管你了。”

遇舟声音低沉,“不会的,我还要给小姨养老呢。”

“没大没小的,我有女儿啊!”白丽雯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重重一拍。

思绪被鸣笛声拉回,遇舟缓缓松开油门探头向前看去,发现路况有些堵车,打开手机回复白丽雯的消息。

[小姨,路上堵车,到了给你信息。]

手掌包裹机身,遇舟响起什么似的,点开相册画面识别,复制“关门咬狗”发送来的代码,搜索后申请好友——我是最爱粥粥。

想起涂粥粥失去账号使用权,又没有大佬带飞的惨状,遇舟忍俊不禁,却对手机那头的“关门咬狗”产生一丝好奇。

既然有舍友,说不定她也是大学生呢。找个机会解释清楚,说不定还能聊聊就业问题。

道路逐渐通畅,遇舟踩着油门融入车流,和城市夜景的点点灯光一起奔向前方。

——

次日上午,关胥思难得睡了个自然醒。考研的巨大压力让她去年一整年都没睡过好觉,每天睡眠不足,又逼着自己早起。

用小留的话来说,就是抗压能力太弱,身体素质太差导致的失败。

习惯打开手机查看信息,毛茸茸布偶猫头像弹出,验证消息显示“最爱粥粥”。

关胥思揉揉眼睛愣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昨天给人家发了联系方式,通过验证之后,翻个身继续赖床。

清脆的铃声响起,遇舟翻身拿起手机,被子顺着胳膊动作滑下,充满力量感的臂膀鼓起肌肉,顺滑漂亮的肩颈线条坚实有力。

随意揉揉凌乱的卷毛,他眯着眼睛看清楚屏幕——关关闯关通过好友验证。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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