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精卫拿着空碗回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个小尾巴。师弟嘛,给他吃的玩的,高兴了又继续做起了师姐忠心耿耿的仆人。
这边师父已经吃晚饭回去了,留下大师兄和十七在收拾餐盘。林精卫走过来把空碗放下,看着姜蔚琬萎靡的背影若有所思,便对他道:“十七,甘草好像不多了,可以去清点一下吗?”
姜蔚琬木讷的点点头,随即便放下手里的活走了。
林精卫见他走远了,才小声对着白虚室道:“师兄,十七的失语症有法子吗?”
白虚室微微蹙眉,他连日来为此忧心,闻言也放下了碗筷,同林精卫谈论起来:“我近日一直在想这件事,也同师父商议过,之前给十七开了方子,药服过了,针灸过了,可是都收效甚微。”
“完全不能说话吗?”
“他不愿开口发声,无法诊断是什么原因。若是疾病,该用的法子都用过了,即使不完全对症,也不至于一点效果都没有。从他的状态来看,心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心病,便复杂了。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若一直不愿说,这个症结便永远没人知道是什么,更没人能帮他解开。”
“如此看来,确实棘手啊。”
“还剩一个办法。”
“什么?”
“祝由术。”
林精卫有些惊讶,语气夸张道:“祝由术?师兄,你要给他跳大神吗?”
白虚室解释道:“师妹,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二者不一样的。我最近在研究,只是从前从未接触过祝由,如今流传下来的记载又残缺不全,我只能研究出皮毛来。十七症状是失语,在诸多病灶中不算大病,若是方向对了,那一点皮毛或许也够用。”
林精卫忙道:“可是师父说过,这些都是歪门邪道。他一向最看重你,要是师父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忤逆他的想法。无论如何,我需得试试。”
林精卫虽然不太信祝由,但她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只是不免诧异,一直稳重从不忤逆师父的大师兄,竟然会有如此想法,便道:“好吧,师兄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也希望十七能早点好起来。”
“嗯。这件事先别告诉师父。”
“放心吧。”
另一边,王小满蹲在地上在哼哧哼哧的洗碗,他们都把活放下了,当然是小满自觉接手啦。林精卫和师兄聊完往这边看,喜上眉梢,过来和小满贴贴脸。
“哎呀,谁家的师弟这么乖,这么懂事呀~嗯?谁家的呀~”
小满害羞,被她问的又不能不答,低着头小声道:“你家的。”
“啊~我家的师弟呀~是小满呀!”
真拿她没办法,林精卫一直就是这么恩威并济,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他忠心耿耿的仆人!太可恶了!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反而更麻利了,哐哐一顿洗,每个碗都锃亮。
这段时间,白虚室除了在医馆门口义诊和为行动不便的病人出诊以外,其余时间都在研究祝由术,一些摇铃,黄符,挂在红绳上在他房间里缠缠绕绕,一不小心迈错了步子,就会绊的一阵铃声叮叮当当。他一手折着一本书握在手里,一手变换手势,脚下迈着特定的步法,嘴里念念有词,听不分明。平时出了房间,琢磨得入了迷,他也不自觉的无声念起来,看起来神神叨叨的。按理说,白虚室的形象怎么看都应该是跟仙风道骨的道士更沾边,他去跳大神实在有点滑稽,被林精卫撞见过几次。
林精卫一开始还笑他,“整天念经要出家啦!师兄出家正方便呢,本来就每天过得像和尚,现在更像了。”时间久了,林精卫见他整日专研,屋里的烛光熄得越来越晚,心思也越来越重,便没心情再开玩笑,转而时常提醒他注意身体,在师父面前收敛住,不要露出破绽。白虚室的祝由也从滑稽的花架子,变得有些上古大祭司的味道了。
黄符已经画得如复写般毫无二致了,咒语确定没有错处,一应事项皆无纰漏。白虚室此人,行医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便不会轻易用在旁人身上。“是药三分毒”,祝由虽不是药,可但凡有一点差池,被这样的上古秘术反噬的人古往今来大有人在。
白虚室烧了一张符,符灰落入碗中,将清澈的水变得有些浑浊。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因为要对旁人的性命负责,若是用自己做试验,便少了这份顾虑。他端起装着符水的碗一饮而尽。他信自己,他白虚室是什么样的天分和头脑,他自己最清楚,钻研了这么久,就算治不好病,也决不会做出毒药来。
过了几天,确定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白虚室才去找了姜蔚琬。
姜蔚琬正在后院碾药,药碾和捣药罐子交替着响,院里却听不出半分热闹。他不说话,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干活,到饭点了吃饭,没事做的时候就发呆,眼皮带着睫毛一起下垂,不知道在看什么,若是没人叫他,能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在小椅子上坐一个时辰。来了几个月了,应当是要教他些药理的,但他不能说话,教起来很是不方便,白虚室就一门心思扑在了给他治病上。
白虚室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就算这回没治好,也要教他些本事了。”他有这个耐心和充分的教学经验。他是孙保光第一个徒弟,也是悉心教养的唯一一个徒弟。因为大徒弟教得足够优秀,论人品论本事都是没得挑的,所以后面的徒弟孙保光基本上只负责捡回来,然后很放心的把他们都交给大徒弟带,给大徒弟教,等他们长大一点了,再各自选一个科目主攻。
白虚室走到姜蔚琬面前,道:“十七。”
月白色的衣角出现在老旧又吱呀乱响的金属药碾后面,叫人眼前一亮。姜蔚琬抬头看是他,木然的眼珠才有生气的转了一下,站起身来等他说话。
白虚室问道:“十七,你愿意试试祝由术吗?”
姜蔚琬听过祝由,他没兴致考虑祝由的好坏,停顿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照他这个状态,就算有人问他愿不愿意被活埋,他都会不假思索地同意。
白虚室见他状态如此消极,心中一沉道:“好,跟我来吧,十七,我会医好你的,我保证。”因为孙保光不允许徒弟学,也不允许医馆出现祝由术,所以白虚室只能在自己的房间布置那些东西。他拉起姜蔚琬的手腕,带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姜蔚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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