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离南和城很远,苏暄在山洞口也看到了烟花,从日落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停息,吵得她不得不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会儿,眼睛快被这些绚烂的光灼花了,苏暄也揉着眼回山洞继续修炼了。
明日,是卿卿结约的日子啊。
繁州此刻热闹极了,从尘山山脚开始往上一路放着烟花,大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路旁的高树。
许麟攘和顾安再掐着点到了云家,从零时的钟声敲响后,云卿卿就要开始往尘山上走,若是不借助灵力行走,刚好能花三个时辰走到尘山之灵的居所。
而那个时刻,也正是即位大典开始的时间。
据说这是为了使她体会到这次结约的来之不易,让她在路上好好感谢上天的恩赐。
恩赐?折辱!
连小孩都认为这个说法荒谬极了,但却没有任何生灵提出反对意见,包括云卿卿自己。
她已经穿上了婚服,安静地坐在正厅中,身后是满布红光的尘山。
像是知道结局,却仍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顾安再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就倚靠在门柱上,看着眼前无波又起波的江面。
等待的这两年中,又会有多少人被投入这无底的漩涡呢。而两年之后,真的能等到一个他们期盼的结果吗?
以许麟攘的身份,想在这时候和云卿卿说话不是难事:“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样的未来的?”
“我没看过。”云卿卿语气平淡,“因为我知道我看到了也不能改变,如果是些不好的事情,会提早为此焦虑。所以我几乎不会看自己的未来。”
“你倒是想得开,那为何当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你一点都不惊讶?”
云卿卿侧头看着他:“事情看得多了,发生自己身上的也像是他人的故事。”
“吟咏者的这一点倒是不错。”许麟攘笑了一声,也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他不问了云卿卿倒是有问题想问他:“暄暄怎么样了?她的戒指为何不在她的手中?”
“这个嘛,说来话长。”许麟攘咳了一声,“不方便和你说。”
“你安排的?”云卿卿本来转正的头又转了回去,怒目看着他。
和许麟攘接触之后,她就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运筹帷幄,又神秘又可靠的指引者,更像是个不正经又不靠谱的普通青年。
说话自然也少了些尊敬,多了些亲近。
“你不在乎自己,倒是挺在乎她的。”
“哼。你能不能安排点好的?”
“这也不是我想安排的,你懂的。”
云卿卿坐正了身体,继续空洞地看着前方:“我不懂。”
“她会来救你的。”许麟攘的话说得突兀,声音也很大,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或许是云卿卿,或许是站在门外的顾安再,也或许是说给他自己。
就这样枯坐了几个时辰,看厌了的烟花也终于停下,新年的钟声在此刻响起。
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走近了云卿卿,将她扶了起来:“该出发了。”
这是云卿卿的母亲,她的姐姐是上一任吟咏者。
少女没有应声,只是顺从地站了起来,抬脚走了出去,她这一路都会有造型独特的灯笼指引,不怕找不到路。
“您不必跟着我。”云卿卿最终还是开口对她说了句话,“我不怪任何人。”
她只恨那些为了利益而当「无辜看客」的外族。
虽然这也是正常的事。
许麟攘拉着顾安再跟在她的后面,确保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人族是没有宵禁的,但在这天,额外实行了一次宵禁,那些人只能打开窗户,远远地看上一眼。
原先热闹的街上在宵禁之后刹时静了下来,就像不存在一样。这里只有云卿卿、许麟攘和顾安再的脚步声。
少女的步子很稳,踏在了刚刚下过雪的湿漉漉的青石路上,也没有打滑,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被泥水沾污。
踏上石梯,从山脚走向山顶。
云销雪霁之后,天上也依旧没有那轮清月,这是规律。
走到半山腰时,云卿卿忽然住了脚,微微抬头往前看着。这条路上除了他们三个,还出现了一个人。
“止书哥哥?”她几乎看不清来者的脸,却第一时间叫出了他的名字。
“大哥?”顾安再的语气中带了许多惊讶。
而许麟攘则是有些不满的意味在其中:“顾止书。”
“卿卿。”顾止书抱住了她,他的身体很是冰冷,隔着两人的衣服,将这份冷意传递给了少女,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云卿卿和许麟攘同时问出了这句话:“你为什么来了?”
“我来见你。”顾止书的脸上漾起抹笑容。
云卿卿推开了他:“我不需要。”真奇怪,以她停留在千回境的实力竟然能轻易推开八年前就处在万轮境的他。
“快回去。”许麟攘三两步跑了上来,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
“我知道,所以我来见她最后一面。”被推开之后,顾止书没有再试图去抱她,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环,那块已经被云卿卿丢在江里的玉环。
“抱歉…我实在找不到了…耳饰…再也找不到了。”他的声音开始让人听不清楚,高大的身躯似乎也瘦削了许多,“…但起码,云家的…不会…不会再丢掉了……”
这个时候,在场的三人才发现他的衣衫滴着血,已经沾湿了许多块石梯。
顾安再没让他彻底倒下,少年的膝盖抵在地上,双手抱着长兄的身躯,不住地颤抖。
青年的气息正在散逸,他的体温愈加冰冷,他的死亡如期而至。早在苏暄、顾安再和云卿卿交谈的那个夜晚,他们都预知了他的死亡。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云卿卿脸上开始出现表情:“止书哥哥!”
“卿卿…对不起。”顾止书抬起一只手,想要摸她的头,却只够到了她的脸,也最终没有触上去,“…我什么都没做到。”
顾止书第一次到繁州的时候才十二岁,这也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父亲要他出门送封信。当时五族联盟对繁州的看管已有所放松,所以年幼的他使了些小手段,就安全抵达了那里。
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像是目标的收件人。倒是在某家宅邸前的石阶上遇到了一个小孩,她呆呆愣愣地看着天空,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走近了一听,全是些晦涩难懂的古文。
不忍心孩子的这种模样,顾止书走过去给她讲了好多个他喜欢的故事:“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孩果然笑了,天真的笑颜像柔云一样纤丽又像阳光一样灿烂。
顾止书便每日来同她讲故事,讲了十来日,这家宅邸终于出来了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
“你是顾家那送信的小子吧?怎么总来给我女儿讲故事都不愿意进来问一声?”
十二岁的他涨红了脸,将信件递了过去。
看了信的男子大笑着:“原来是这样,好,好。”他将一块玉环递给了他,并向他索要了一直珍藏的耳饰。
“你是我女儿的凌约了,以后要好好对她。”男子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十二岁的孩子不懂什么是爱,但大概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小孩,像喜欢自己的弟弟们一样,把她当作了妹妹。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因为从最开始,就只是…想给这只困在笼中的云雀讲诉蓝天的故事。
她怎么会爱我呢?是我在爱她。
他怎么会爱我呢?我怎么会爱他呢?
云卿卿唯一一次直接看到的自己的未来,就是她穿着婚服,被这个叫做顾止书的青年拥抱着的样子。
“原来你就是我的结约者啊。”
云卿卿和顾止书的故事,是我高中(或者初中)时看到一篇印度作家的文章时想化用的情节。一个异乡人给小女孩讲故事,还给她父亲说要讲到她出嫁(记不清了大致是这个意思),最后女儿出嫁时,父亲看到异乡人被抓了,他依旧在以温柔的目光看着女孩(可能与真实文本有出入),当时看到真的有点感觉,但现在写出来又不尽我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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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唯一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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