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雨夜，小楼中恐怕没有哪个生灵真正睡着了。
许麟攘还没有回答卿尧的话就倒下了，离窗户最近的顾安再闪过去把他扶住，而后用低沉的声音说：“他身体有些烫，大概是发热了…体内也没有灵力在流转。”
他们只能把他搬到二楼的空房间中，再用抽签的方式选了个生灵来照顾他，虽然苏暄很急切地想要留下来，但被卿尧拦住并带到外面说了几句话后，直接送她回了她的房间。
留下来照顾许麟攘的是顾安再，他在这方面的运气一向没得说，也很干脆地认了下来。
祝雾寒和江含汀最后还是被卿尧叫走，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养足精神是目前能做的不多的事情。
她也得去一个人静静，许麟攘的话带给她的震惊更甚于明白上官笙的安排。
太乱了，脑子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苏暄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一直在呼喊许晨双，直到她把自己部分的本源力量浸入她的灵魂后，才听见她虚弱的声音。
她真的要消散了，那天帮助苏暄之后，她和卿尧也进行过一次彻夜长谈，但谈及的事情因为时效性而对现在没有太多帮助，只是让许晨双能更放心地容许自己的彻底消失。
“怎么了？…方才是我情绪失控了，抱歉。”许晨双的声音很是轻柔,“是要彻底融合根系了吗？因为你吸收了神树的精神力，融合进度倒是突飞猛进，现在正适合。”
“前辈…您不再见见他吗?”苏暄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着，“他应该想要见到您吧。”
声音稍稍停滞了一会儿，而后她听见了一声叹气：“…我在哥哥心里应该死了一千年了，他早就接受了。如果我…我还能活着，那我会去见他。但我就要消失了，这样再见会让他伤心。况且，我已经见到了他，这就足够了。”
苏暄不得不承认换做自己也会这么想，许麟攘让她去顾家找许晨双写的东西，他自己肯定也看过，但关于许晨双的那部分文字，只有当时身为幻生的她能看见。
她不说，谁也不知道。
虽然实际上祝雾寒他们也清楚许晨双的存在，但他们不会对许麟攘说这些话。
“……”苏暄张着嘴想要再说点什么，许晨双却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温柔地安抚她：“无论卿尧姐姐再怎么改变机制改变设定，我都不会活下来。我的躯体，我的灵魂早该灭失，我的存在是千年前「他」刻意制造的错误，错误是该被修正的。”
“……”苏暄彻底没话说了，这是她的选择，她尊重她的意见，“谢谢你。”
许晨双没给她选择的机会：“那我现在就帮你融合根系吧，虽然你也不是幻生了，但这份力量还是有必要让你掌握在手中的。”
苏暄被迫闭上了双眼，她感觉自己在被谁拥抱着，光辉之息从腹部涌起于胸腔爆发，一股纯粹炽热的力量在体内冲撞，将每个角落堆积的「晦暗」都焚于光明之中。
她见到了属于许晨双的过往，在她整个人生中算是很少，这都是些她接收根系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一个人在沄洲游历，给在湳洲的姐姐寄去书信，将自己的见闻都写成册子，准备留给自己下落不明的哥哥，和不曾与她联系的慕清墨。
她就这样走啊走啊，乘船回到了澹洲，见过了尘山之灵的最后一面，见过了姐姐的最后一面，见过了哥哥最陌生的一面，听见了群声斥骂沸腾，听见了孩童啃食断指，直到暮雪落尽，森林的灰烬被压于其下。
又是大梦一场。
许麟攘在夜里醒过一次，坐在床边想东西的顾安再也被他的声音惊醒了。
这个男人似乎是哭了，脸上多了些水痕，毕竟原先他身上的雨水都被他烘干了，不该再有这些东西。
顾安再心情复杂地用手帕帮他擦掉了，顺便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比之前好多了，疗愈术法目前还是有效的。
卿尧在许麟攘倒下后就让他们试过用疗愈术法，当时他身上并没有出现明显好转的情况，在江含汀力量几乎已经到达巅峰的情况下，疗愈术法对他并不起效的原因非常少。
一是，他的身躯无法再承受任何灵力，哪怕这种灵力是为拯救而来；二是，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灵力对他毫无作用，就像卿尧也不会在这个世界被灵力所伤一样。
因为灵力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机制，无法让他们受到影响。
卿尧给出的说法是两者兼有，她可以看到许麟攘现在的状态，糟糕得要死，让她怀疑这人已经撑不过今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同样，即使她放下心理负担，直接修改他的状态这种方法也是不可行的，因为他已经不算这个世界的「角色」了，在她叫出他的身份后，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挂在他名字前的两个字。
「玩家」。
许麟攘大概也能看见挂在这些生灵身上的状态条，根据他以往的行为和他说的话，最起码最开始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个玩家。
恐怕是在误入晕海之后，才渐渐明白一切。
至于说给南浔真相…究竟是作为指引者在「天道」的安排下顺势作出的，还是他作为一个玩家的任意妄为之举？
不，还有他带着目的到这个世界的布局安排，他真的在那位手下做事吗，真的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做下这些事情的吗？
这倒也能解释她会因为意外被滞留在这个世界，同伴们会失去音信下落不明。
如果能把他带回去作为证人……
卿尧的心里泛起久违的激动，而后又被理智否定了这个可能。
许麟攘的状态太差了，能回到母世界的概率比上官笙自愿回去还小。
至于在这里让他录一段口供是不可能的，正如他们能把一个陌生的生灵改成上官笙的样子，许麟攘的证言自然也能被这样「制造」。
只是前者都带回了一个人去顶罪，联盟也无法查证真伪，只能相信身为修复者的责任心。
卿尧不是很庆幸她没有这个。
但是我还是想写一个好人许麟攘（我xp是好人（？有这种xp？）
看看后面会发生啥吧，快马加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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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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