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旧友相逢,又是任舒头一次和他的朋友们碰面,虽有意避了锋芒,却也没拦住众人敬酒的热情。程澈作为主人,倒是一句“不能喝,喝了不好照顾老婆”,滴酒未沾,何一珩替任舒喝了不少,平时酒量再好,此刻也有些上脸。

秦知俪叫服务员送了醒酒汤来,任舒有些尴尬,自己压根没想到这些,何一珩似是看透她的想法,始终揽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哑声宽慰:“她就爱操心,我哪就那么容易醉了。”

她把醒酒汤推到他面前:“你还是喝了吧。”

“干妈!要放烟花了,你陪我去看,妈妈要陪妹妹不能去。”程初南扒拉着她的椅子,仰头看着她,满脸的期许,低声说道。

任舒看向对面的姜可恬,她笑着回应:“你带他去吧,小的粘人,一会儿被吵醒了月嫂哄不住的。”话落,她又看向何一珩,促狭:“何总,要不您高抬贵手,让她去陪我儿子看个烟花?”

何一珩饮尽略微放凉了的醒酒汤,笑着撤开搭着任舒腰的手,站起身,绕到程初南边上,单手把他抱起来,一手牵起任舒的手,意气风发地往外走:“行,走吧,一起去。”

她后知后觉地拎起椅子上的包,跟在他身边,看他借着淡淡的酒劲一改平日外人面前的冷漠疏离,有种十年前那个阳光青春又带着一股痞气的少年再度重现的感觉,嘴角微微扬起。

三人去了一楼,站在廊下,看着马路对面的烟花,一点点升空绽放,璀璨夺目。

程初南仰着头,因为他也年纪小,烟花绽放的瞬间,任舒贴心地替他捂着耳朵,却忽然发觉,何一珩的手也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倏然回头,对上何一珩含着笑意的视线,她愣了半晌,才在程初南的惊叹声里回过了头。

──以他们俩的感情基础,她很多时候,其实很难分清楚,何一珩是在外人面前作戏,还是真情流露。

一如此刻。

烟花散去。

程初南重温了一下自己拍下的视频,小小的手捧着手机拉着任舒的手说道:“干妈,我们去给妈妈看!我以后还要给妹妹看!”

有相熟的人出现,与何一珩寒暄,他便被绊住了脚,眼神示意两人先上去,自己则留在原处。

任舒好容易带着程初南上了楼,孩子好动,上楼的时候衣服上挂着的玩偶掉了,她又退回去替他找。

领着小小的玩偶回来,却在包厢门口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看到朋友圈了吗?沈意要回国了。”是徐润玖的声音。

里头静默了一会儿,她才隐约听见姜可恬的的声音:“关我们什么事?这么多年没联系了,随她去。”

“你气什么,回来就回来,还能掀什么大风浪不成?”是程澈在劝慰她。

还有程初南的不解:“妈妈,沈意是谁啊?”

“是一个陌生人。”

姜可恬语气疏离,任舒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很多年前的小卖部里,那两个站在那四个男生中间的女孩,一个外向活泼,一个内敛安静,却意外地合拍。

在那时,她们俩会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羡慕她们可以在他们一群人中间自如地相处。

那时的她们,大概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对方嘴里的“陌生人”。

可任舒不敢问。

有些问题,问得越多,也并非会让人醍醐灌顶。

“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何一珩的声音,他隔得远,大概听不清里头说了什么,任舒在心中暗自盘算。

她回神,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玩偶:“南南掉了的,刚给他捡回来。”

他不疑有他,推门带着她入内,里头的人也噤了声,自在地切换了话题。

他们在说话,任舒陪着程初南玩,悠闲自在。

直到众人都散去,各回各家,姜可恬告别寒暄时,看着依依不舍的程初南,笑着说道:“要不你和何一珩生一个?你俩的基因生出来的应该很好看吧。”

闻言,任舒和何一珩下意识地对视,却又纷纷避开视线:“还早呢,不着急。”

任舒一句揭过,同龄人之间的催生比长辈催生要好应付很多。

却不想,走在回去的路上,有人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

林谨特地来接了他们回亭晚水岸,故此两人都坐在后座。

彼此心照不宣地闭目养神,不知道都在思考什么。

忽地,何一珩问她:“很喜欢孩子?”

她回头,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她一时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她今天干了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想法。

而此刻,何一珩却想起了今天程澈和他的对话──

那时,任舒和姜可恬还有程初南围着婴儿床,各人脸上都是欢喜的笑颜。

那时何一珩难得在任舒脸上看到这样母性的笑意。

程澈和他倚靠在墙边:“你老婆这么喜欢孩子,你不考虑生一个吗?”

不考虑。

至少暂时不考虑。

这是何一珩当下也是此刻一直没变的想法,他们彼此都再清楚不过,这份感情,其实还轻飘飘的。

可她对孩子的喜欢好像是真的,两人挑礼物的时候,她也是那样的神情专注,让人不忍夺目。

车内很安静,何一珩从思绪里抽回神,睁眼看向她,她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般,微勾了勾唇,看向窗外:“一般般吧。”

──四个字,堵住了他的后话。

这一晚,任舒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一夜梦醒,却只记得梦里,不知是谁说的那一句:“生了孩子你就要好好养,这当然是你要管的事情,你是他妈妈。”

那一晚的话题终结在任舒的一句“一般般”上,之后彼此都再也没有提起过和孩子有关的话题,两人的作息谈不上多融洽,睡得倒是都差不多晚,可第二天起来,一个睡到日晒三竿,一个早已在公司里头脑风暴。

任舒的日常其实还和结婚前没有太大的区别,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中午,唯一的区别是,现在何一珩会让阿姨准时准点给她留好午饭,不用她再点个外卖敷衍过去,下午是她在电脑前创作的时候,一直到晚饭,如果何一珩忙工作她就回承园当妈宝女,如果他不忙,两个人悠闲自得地过一个二人世界,没有相敬如宾那样冷漠,却也不至于形影不离那样的黏糊,或一起吃一顿饭,或一起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场电影。

兴致盎然时,自有不可描述之事水到渠成。

虽无满腔的爱意,可在床上,意外合拍。

如此,两人的日子也在细水长流里慢慢地过,慢慢地升温。

翌日,远知集团会议室,气氛算不得多好。

何一珩坐在主座,下面坐着的那群人,最年轻的部门经理30岁,年纪最大的是他快退休的叔叔何远清,是远知副总,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

“今天这场领导层的会议,我只有一个核心内容要传达──引进年轻力量,为远知注入更多的青春活力。”何一珩扫了一眼手边那些五十岁上下的领导层,有些心烦,顿了顿,才又说道,“人事部准备一下校招,同时也关注一下社招,着力培养一批二十出头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和三十上下已有经验的人成为一个团队的leader,同时去挖掘一些四十左右有优秀经历的人,成为一个部门的领导者。对于公司内部那些依靠层层关系进来养老、推诿工作责任,没有实际贡献的人予以辞退。”

何一珩接手远知不过一年多,新官上任三把火,所谓优胜劣汰,谁优谁劣,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最初的时候裁了几个实在看不下去的老人,立了一场威风。

如今一年过去,有些人倚老卖老的苗头又冒了头。

他无意瞥了一眼一旁的何远清,似有先拿他开刀之意,可他的视线在每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适者生存,人事回头综合考量一下,给我一份初步的名单,至于赔偿款,该赔就赔,用这些钱换远知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值得。”

“何总。”

何远清喊住了他,不知为何,这位嫡亲的叔叔喊自己“何总”的时候,何一珩时常觉得,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并非是他爱听的。

果不其然。

“董事会里多的是年纪大的人,难道你也要开除吗?”

“自然,董事会的人也算得上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也都快到了退休的年龄,领着赔偿款回去颐养天年,各位离开远知,手中的持股份额不变,但各位不再具有董事会的决定权,省心省力又有钱,想来几位叔叔伯伯不会有异议。”

他云淡风轻,似乎如果能遣散这批倚老卖老之人,还远知一个清净,这些钱算不上什么。

软硬兼施,何远清,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刚出校园的人能有什么经验,他们真的能胜任远知快节奏的工作环境吗?远知作为同梧甚至全国首屈一指的企业,这些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真的够格吗?”

何一珩没接话,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人事总监,一个四十岁的女强人,摆了摆手彼此便会意:“散会。”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他和何远清。

何远清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又看向胸有成竹的何一珩,忽然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何一珩,那些人都是陪着大哥打拼多年的人,你说开除就开除,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却不理会他,仍旧停留在他的上一句:“刚毕业的大学生进来做基础岗位若是不够格,那当年叔叔您一毕业就成了远知副总,又是否合理呢?”

讨厌上班

讨厌那群年纪大干事墨迹的人

讨厌资本家

为什么要复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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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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