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歌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她猛地转身,对上墨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何时出现的?她竟毫无察觉!
屋内,萧澜绝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漠:“墨老,何事?”
墨老朝着屋内微微躬身,语气恭敬:“王爷,是王妃娘娘来了。”
屋内沉默了片刻。随后,是轮椅转动的声音。
吱呀——
房门被从里面拉开。萧澜绝依旧坐在轮椅上,身上披了件墨色的外袍,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他面向门口,那双失焦的眸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云清歌所站的方向。
“王妃?”他薄唇微启,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夜深来访,所为何事?”
云清歌攥紧了衣袖,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尽量平稳:“听闻王爷身体不适,妾身……过来看看。”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拙劣无比。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潜到对方窗外,这岂是一句“看看”能解释的?
果然,萧澜绝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嘲讽。
“有劳王妃挂心。”他语气疏离,“不过是老毛病,死不了。”
他转动轮椅,让开些许空间,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吧。墨老,看茶。”
命令下达得自然无比。
墨老躬身应了声“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准备。
云清歌犹豫一瞬,还是抬步迈入了房门。屋内陈设简单,药味更浓,桌案上散放着几本书册,一旁还搁着一把擦拭得锃亮的玄铁匕首,与他病弱的气质格格不入。
萧澜绝自行推着轮椅到了桌边,动作并不显笨拙,仿佛已十分习惯。“坐。”
云清歌依言在他对面坐下,手心微微出汗。面对这个传闻中已成废人的男子,她感受到的压力竟比面对盛怒的父亲时更大。
他明明看不见,她却觉得自己所有细微的反应都无所遁形。
“王府简陋,比不得云府,更不及东宫繁华,委屈王妃了。”萧澜绝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清歌抿了抿唇:“王爷说笑了,既入王府,此处便是妾身安身立命之所,何来委屈。”她这话半真半假,带着试探。
萧澜绝闻言,似是轻笑了一声,极低,极淡,却让云清歌耳根莫名一热,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强撑的伪装。
“安身立命?”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空洞的目光“落”在虚空处,“王妃倒是想得开。”
这时,墨老端了茶进来,两杯清茶,寡淡得几乎看不见颜色。他将一杯放在萧澜绝手边,一杯放在云清歌面前,随即又如同影子般退到门外候着。
萧澜绝精准地摸到茶杯,指尖修长,却毫无血色。他端起茶杯,并未饮用,只是轻轻摩挲着微烫的杯壁。
“本王行动不便,目不能视,日后府中诸事,还要劳烦王妃多费心。”他语气平淡地交代,如同分配一件无关紧要的任务,“墨老年纪大了,府里人手也少,许多事难免顾及不周。”
云清歌怔住。他这就将管家之权交出来了?如此轻易?是对她的试探,还是真的全然不在乎?
她看向他,试图从那苍白而平静的脸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他却只是“望”着手中的茶杯,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寡淡。
“王爷……”云清歌斟酌着开口,“妾身初来乍到,只怕……”
“无妨。”萧澜绝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府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也没什么秘密,王妃随意打理即可。做得好与不好,于本王而言,并无区别。”
这话说得极为颓废,仿佛已对一切漠不关心。
可云清歌脑海中却闪过方才窗外那冰冷锐利的“注视”,以及他精准无误转向她方向的感知。
一个真正心死如灰的废人,会有那样的警觉和气势吗?
她垂下眼睫,端起那杯寡淡的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既如此,妾身便尽力一试。”
萧澜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仿佛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了所有外界纷扰。
云清歌也沉默着。
屋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形流淌的、充满试探与戒备的暗涌。
这个男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这座王府,也绝非只是一个囚禁废人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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