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暴雨一连下了数日,胤都周边州府接连上报灾情。低洼水涝,圩田尽毁。朝廷派官员勘察灾情,拨东大营救援赈灾。

暴雨冲刷导致山体松散,滑坡落实阻断官道,致使救灾进程迟缓。

胤都城外聚集不少逃难流民,巡防营加派人手严防流民入城。官员家眷自发搭建粥棚,稳住灾民。

而城内与往日并无二致,茶楼酒肆儒生大谈治灾良策,商行翘首搭台募捐。

沈府传来消息,沈思漓被带走当天夜里,陶嬷嬷和犯事小厮们就被东阳长公主派人处置了。

沈淮和沈润带着沈湳乔家书回到胤都,听闻府上骤变不由惊叹,官宦人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修整两三日便告辞返家。

临行前沈淮思来想去,同沈渊商议将沈逸远留在胤都读书。沈渊欣然允下,将沈逸远安置在西府,允诺过些日子走一趟郑府,拜托国子监的郑二姑爷行个方便。

邱老太太醒来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同沈渊说要新购置处郊外庄子修养一些时日。不仅如此,还要卢氏陪同尽孝。

沈渊正为不用丁忧如释重负,听闻邱老太太无理要求断然拒绝。城州灾情肆虐,沈渊马不停蹄地返回工部办差。

意外之喜是,沈渊衣不解带侍疾家慈之事广为流传,得圣上嘉奖。

沈渊官场名声鹤起,卢夫人也觉得很高兴。如今丈夫后宅没人,又无子女婚事烦恼。沈渊忙完公务宿在朝闻堂,夫妻二人又过上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日子。

过了几日,沈渊有些腻了,回味起结姨娘的好,不由得蠢蠢欲动。上门拜访东阳长公主,想将女儿和妾室接回,被东阳长公主规训礼数为由挡了回去。

妾室?沈五姑娘在长公主府日夜担惊受怕,有亲近人陪着也好。

沈思漓依旧在长公主府和镇国公府两头跑。沈渊讪讪离去之时,沈思漓在薛府尝试挽弓,并未见到父亲。

至于宋姨娘和沈湉湉,卢夫人全权交给陈管家去办,过了头七就下葬。

胤都东南门无人在意的角落,沈思漓执伞寂落地目送殡队伍出城,积水汲过长裙下摆,她怔怔道:“四姐姐,阿漓来送你了。”

斜雨汲汲,板瓦凝成丝丝缕缕的水路汇入排水渠。

“姑娘,奴婢不明白,”莫莉为她披上鹤氅,“四姑娘落此下场咎由自取,何必送她最后一程。”

沈思漓眼眶微红,仰头快速眨眼,呼出一口气,道:“情爱、权势、地位,世人皆妒之抢之,哪个上位者脚下踩着的不是尸山血海。四姐姐为命运抗争,我挡了她的路,姐姐不择手段为何厚非。她不是错了,而是败了。”

寻常人家男子争家产,成功上位后哪怕手段狠辣,别人也只会称赞好本事。同样的事,世人对男子多是宽容。

“现如今何为表妹所求?”东阳长公主从屋角巷口走出,侍女跟同打伞,锦衣华裳滴雨未沾。

“恪守己心,当个理中客,局外人。”沈思漓道。

东阳长公主却笑了,她道:“表妹是在怨本宫。”

沈思漓面无表情道:“父慈子爱,姐妹情深,尊老敬贤,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哪怕没有表姐,虚妄迟早也会破灭,何来怨恨之说。”

东阳长公主若有深意地看了沈思漓一眼,朝她勾手笑道:“有件事想让你帮本宫参谋参谋。”

沈思漓低头扯了扯湿重的裙摆,想回府更衣,她道:“表姐请说。”

“本宫带你去个地方,”东阳长公主说完,转身上了马车,道,“坐本宫车驾吧,有备用衣裙。”

侍女掀开车帘,沈思漓提裙踩上车凳,留下水汪汪的脚印。她局促的看向已经湿透的鞋袜,扁了扁嘴。

“愣着干啥呀,快进来,”东阳长公主催促道,“红袖,给表小姐收拾下。”

红袖扣上门帘六角,抽出座下暗箱,服侍沈思漓换上衣裙,顿觉清爽舒服。

沈思漓鬼使神差地凑到东阳长公主身边,大胆地将头靠在长公主肩头上,双眸静静窥视着,只要东阳长公主说一个字,她即刻闪开。

车厢内静的可怕,周遭是马蹄混着车轱辘的声音。红袖规矩地坐在帘边,内心实在波涛骇浪。

又过了许久,东阳长公主还是没有动静,任由她靠着。沈思漓眨眨眼,挽上东阳长公主胳膊,问道:“表姐,我们去哪?”

“灵雾山。”东阳长公主言简意赅道,“明晖那儿本宫已派人知会过了,她会到清虚观等我们。”

“大晟各方水患四起,陛下命谢清风开坛做法为国祈福,保佑大晟国泰民安、民康物阜。”

国师谢清风?沈思漓忽地直起脑袋,想起沈湳乔提起过,此人是东阳的意中人。

“本宫有位至交好友,瞧着与谢清风甚是般配。奈何谢国师不食人间烟火,且不通情爱。你心思细腻,帮本宫想想办法呗。”

沈思漓无语侧视,这好友分明就是她自己。堂堂大晟长公主,还拿好友当挡箭牌。

“你这什么眼神?”东阳长公主气急,“本宫说的你听清没有?”

“没有没有,我在帮表姐想办法呢。”沈思漓忙不迭笑道。

沈思漓抚着人中故作沉思,都说这谢清风清冷出尘,好似神仙下凡。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好看。

沈思漓又靠了回去,道:“我得看看那人再对症下药,啊不,再想对策。”

……

山脚下有禁军驻守,禁军认出东阳长公主车驾,告知山道泥泞易陷泥坑并派出四人跟车保护。

沈思漓拉开车窗,探出头去,灵雾山山道一片雾腾腾。昂首望山顶雾涌云蒸,水雾笼罩连涪江都看不分明。不由得失望缩回车里。

也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沈思漓靠着角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湿润的水汽涌入鼻尖,她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她手上被放上手炉取暖,身前披着毛氅,随着她直起身的动作滑落在腿上。

沈思漓还未彻底缓过神来,帘外红袖正同一男子说着什么,沈思漓对东阳长公主腼腆说道:“今个起太早了,表姐受累久等了。”

“才至山腰就被人给拦下来。”东阳长公主撑着下巴面上愠恼。

她看向窗外,雨势减弱,绿林耸立,放眼望去满是绿油油的一片。

周遭水雾弥漫,唯独清虚观周遭依旧清明,好似无形屏障将水雾阻隔。

红袖执伞掀开软帘,马车下方太史令躬身致歉,道:“长公主殿下恕罪,国师今日卜卦算到您会来灵雾山,特向陛下要了道口谕,不许您上山。”

沈思漓暗自惊叹,这国师这么神的吗?头一回见着有人让东阳长公主吃瘪,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唏嘘不已话到嘴边又咽下,回首瞥见东阳长公主紧呡唇线,用力重跺脚下车厢,冷哼道:“改道清虚观。”

红袖坐回车厢内,放下软帘,车夫打马鞭即将落下。

“殿下!下官还没说完呐,”太史令从怀中掏出张黄色符纸,恭敬地双手奉上,“此乃国师亲绘平安符,可趋吉化凶,遇难成祥。大人说您今日会用得到,望殿下妥帖收好。”

侍从接过符纸,层层递交,黄底朱砂笔绘制而成的平安符静置在东阳长公主掌心。

软帘隔绝了车内光景,沈思漓和红袖相视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东阳长公主涨得通红的桃颊。

还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峰回路转,神女指不定动了凡心。

后者收敛了往日的锋芒,盯着掌心符纸傻笑。美人柳眼眉腮,可不就是春心萌动姿态。

沈思漓锤敲膝头,今日操练太过,至浑身酸麻,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力气见长。随口问道:“表姐是想与他好一场,还是终成眷属?”

欢好一场无甚难度,结成两姓之好可就没那么容易。一个是志在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另一个是观星问吉心怀天下的修道人。

“自是要他当驸马!”东阳长公主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突然捂住嘴,道,“表妹过于伶俐了吧,这都叫你看出来了。”

沈思漓扶额苦笑:“你这表情同我姐姐想姐夫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我要是个睁眼瞎,今日埋香入土的便是我了。”

东阳长公主羞恼指尖直戳沈思漓腰侧,酥痒麻颤感让她下意识地避开脑袋却撞在内壁上。

沈思漓摸着脑袋,小嘴一努,仰头傲娇道:“表姐还想不想让思漓帮你想办法了?”

东阳长公主悻悻地收回玉指,哄着沈思漓诉说心中烦恼:“好表妹,快帮姐姐想想该怎么办。本宫主动寻了他好几次,起初还挺客气的,再后来就如适才那般,避而不见。”

“咱们是去清虚观?”沈思漓问道。

东阳长公主颔首道:“是啊。”

沈思漓眼珠子一转,想起高深莫测的老道士。道:“我去找个人帮忙。不论如何,得知晓谢清风的心意再商量后事。”

“清虚观是谢清风老巢,那群牛鼻子老道各个能掐会算,哪会帮着咱们对付自家人?”东阳长公主将信将疑地看向沈思漓。

沈思漓竖起指尖来回摇摆,故作高深道:“最会坑自家人的还得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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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舒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