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抢新娘子去!”高无定咒骂了几句,拍了拍身上尘土,小霸王似的昂首挺胸,这回像是山大王带着弟兄下山抢媳妇。
迎亲队伍蜂拥而上,即将抵达落英斋时恰好遇上新娘子一行人。众人纷纷侧目,视线追随着沈思漓移动路径,高无定呆若木鸡,心中感叹第一次见已是惊为天人,再见面却恍若洛神临世。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看来以后给你家送补品就成。”
“兔崽子们嘴又欠了?”
薛明晖瞪了王荣一眼。
萧明轩等人才瞧见沈家女身边站着的薛明晖,又惊又喜道:“骄阳姐!你怎么在这!”
沈思漓看了看眼前一群扮相贵气的公子哥,小的未及束发,大些的未至弱冠,她侧头问薛明晖:“他们是?”
薛明晖附耳说明这些人的身份,沈思漓了然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觑了觑人群最后头的副指挥杨采身上,心中暗忖:这便是魏检的上司……有意纳手下正妻为妾的烂人。
十来岁正是实力为尊的年纪,而薛明晖身为女子却是武功最高的,自然而然引得高无定和萧明轩两个小鬼头的崇拜。
薛明晖嘴角高高扬起,来到高无定等人面前,举起拳头明晃晃地威胁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胆敢欺负她,最好提前做好在家躺半年的准备。”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高无定太阳穴不自觉的抽动,很想解释自己没这想法也没胆子,最终化为嘴边的苦涩咽了下去。
沈思漓眼尾上挑打量起定安侯府世子,只见他身量修长,窄肩窄腰,样貌俊朗却稍显稚嫩,至于好不好相与却是难说。
喜娘低声提醒道:“姑娘,该到正堂拜别父母了。”
沈思漓微微颔首,低头对高无定说:“不是说代父接亲?世子请吧。”
高无定将接亲听成了结亲,怔了一瞬,萧明轩推搡了一下,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催促道:“愣着做啥,趁热打铁顺道拜堂入洞房呀!”
高无定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正衣拢袖,清了清嗓子,端正了态度迈进门槛,向高堂上坐着的沈侍郎夫妇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
萧明轩对首位座上萧晏清深深作揖,嬉皮笑脸道:“给堂姐请安。”
“本宫就知道你今个会跟来。”萧晏清打趣完微一抬手,红袖给接亲之人都分了鼓鼓囊囊的红包。
顺阳王是先帝年纪最小的弟弟,素来对政事不感兴趣,整日里最大的喜好便是沉醉山水书画当个闲散王爷,其膝下三个儿子,与老爹一个德行,具是不学无术潇洒度日。
皇帝也乐意纵着这位皇叔享乐,不怕顺阳王吃喝玩乐,就怕顺阳王勤奋上进。
高无定毕竟是正经侯门子弟,人是混账些,但在礼数上却是无可指摘。沈渊有意借题发挥却寻不着错处,调整了下坐姿,严辞质问道:“敢问侯爷何在?”
高无定并排与沈思漓站在一块,仅仅两岁之差却矮了女方一个头,不由得有些受挫,遗憾地说:“家父接亲路上有逆贼作乱,事关高家冤屈,父亲不得不前去缉拿。”
他倏地想起父亲为降辈分一事愁眉不展,不禁怀疑起父亲借追凶躲辈分去了。
沈渊脸色微霁,家国大事自然胜过儿女情长,如今这门婚事也不是他说不嫁就不嫁的,只得勉强借坡下驴道:“高侯身居高位,肩负重任,既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沈家便不计较侯府有失礼数。”
萧晏清打圆场,轻言浅笑道:“大统领办事素来稳妥,想必不会叫表妹等太久。耽搁下去恐误了吉时,不妨先上花轿,也许大统领正在返城路上。”
高无定代父亲高靖远奉茶,而沈渊面对即将出阁的小女儿心情实在复杂,心里明明厌恶得不行,可一想到侯府是个龙潭虎穴,要是沈思漓手欺负了,以他官职很难为女儿出头。
萧晏清接过红盖头亲手为沈思漓戴上:“望表妹婚后琴瑟和鸣,称心快意。”
沈思漓想着萧晏清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便是爱情的苦,再三思量后送上几不可闻的祝福:“愿殿下如愿觅得倾世美男子,夜夜笙歌。”
萧晏清气急败坏:“你这妮子!”
薛明晖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记得看看为师送的贺礼。”
沈思漓轻声应下,在喜娘的牵引下弯腰坐入花轿。
一声“起轿”,喜乐犹如战鼓般激荡着她的血液,隐匿于红盖头之下的双眸,仿佛蛰伏着一只猛兽,时刻准备破笼而出。
棋子正式入局,一潭死水之下,不论藏着多少臭鱼烂虾,凡碰饵者,皆不可错放。便是刁钻婆母或娇蛮妾室,若不让她好过,她也有把握杀人于无形。
定安侯府娶新夫人,诺大的庭院仅装饰了前院,家堂龙凤香烛照亮高家列祖牌位,粮斗装着五谷杂粮,面上贴双喜字。观礼宾客具是军伍之辈,世家权贵一概没请。
王太夫人穿着华贵端庄正坐高堂之上,浓密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历经五十多年风雨面上丝毫不显衰老,清晰可见年轻时绰约风姿,通体显示着一种高贵雍容的风度。
随着女使进门通报花轿落定,高琼羽眉眼充满了期待,倾身对王太夫人说:“嫂嫂,这孩子见了你一定喜欢。”
小姑子纳征礼后便时不时夸赞起沈家女容貌如何惊艳,人是多么的乖巧伶俐。王太夫人对此不置可否,娶妻当娶贤,又不是纳妾要长得好看作甚。
王太夫人神色淡淡,拨弄手中白玉珠串,缓缓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这些都为时尚早。”
不远处沈家女步入喜毯缓慢前行,军伍将士及家眷像火焰般起哄,将场子烘托燥了起来。
两侧承恩侯府王家四房老爷面露嫌弃,时不时发出嗤之以鼻之声,趾高气昂幸灾乐祸起来:“沈泽浦上书弹劾顺安和张兄时,怕是没想到有这一日吧。”
在戏谑笑声中,沈思漓蒙着红盖头镇定自若迈过火盆,停驻在红软垫跟前。
吉时已到,高靖远尚未归府,王家众人都等着看沈家女笑话,轻掩着嘴嗤笑起来,饶有兴致地等着她在轻视怠慢中大动肝火。
高无定顺势提出:“新娘子已在堂相候,父亲迟迟不归怕误了吉时,不妨由孙儿替父亲拜堂,请新娘子先行入婚房休息。”
观礼宾客哗然一片,高琼羽失声道:“这如何能行?”
“我看行,”承恩侯王见舟笑得一脸讥诮,不阴不阳揶揄了几句,“不过娶个续弦,何须顺安亲自上阵。”
有承恩侯表明态度,王家余下三房纷纷煽风点火起来:“耽误下去席面就冷了,总不能让客人一块陪着等到饿肚子,祖姑母您说是吧?”
代父接亲也就罢了,替父拜堂属实侮辱人!
小世子果然如传言那般混世魔王,表面乖巧内里低劣不堪。沈思漓预想到高家会给她个下马威,未承想高家如此肆无忌惮,明知陛下有意抬举的情况下仍失礼折辱。
王太夫人迟迟不发一语,静默等着沈家女作何反应。
高无定心里着急,额角热汗滴落,等着王太夫人发话:“祖母?”
王太夫人张口还未出声,却听沈家女不卑不亢问道:“周礼九拜,五曰吉拜,行三跪九叩礼。敢问太夫人,第三拜的夫妻对拜礼,可是拜下即为夫妇?”
王太夫人皱了皱眉:“自然。”
沈思漓视线始终低垂地面,好在有盖头挡着,才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话可要说清楚,世子替父拜堂,与妾结为夫妇的是世子还是侯爷?妾人生地不熟,若是混乱之下被人引错了路,又或是将错就错下洞错了房,妾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个将错就错,仿佛在告诉众人高家不满意沈家女占了侯夫人的位置,刻意设计沈家女降辈分为世子夫人。
王太夫人眯了眯眼,新妇有主见有气节,看来不是位任人揉搓的主,她眉头舒展开来,悠然的笑意自嘴角蔓延:“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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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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