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洞房花烛夜

高家先祖借着焯焯烛光认过高家新任女主人,高靖远转身出了祠堂前往署衙办公。

沈思漓与王太夫人并肩而行,借着调侃高无定,将话题引入侯府各个院内的喜好禁忌,又吩咐女使将为婆母准备好的翡翠头面送往静妙堂。

途径花园时,不知从哪里窜出只灰鼠,惹得众人惊呼间钻入灌木之中。它探头探脑爬入阴湿之地,一路追寻腐臭味的源头,突然惊声尖叫“吱吱”两声,敏锐地躲过轧上湿滑青砖的轱辘。

内侍狱刑房深处回响着鞭笞到肉的闷哼声,审讯人用力重锤桌面,怒斥着刑犯:“口空白牙就想污蔑亲王?你有何凭据能证明是受舒王指示?不说老子就打到你说为止!”

杨采疾步跑入甬道,一脸谄媚地追上轮椅:“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萧鹤川脸色白中泛青,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眸光阴沉沉地望向前方并不回答。

李勇看了一眼杨采,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随意攀咬我们王爷,害得殿下在府养病都没个安宁。”

杨采被话刺中,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回首狠狠瞪了一眼心虚的手下,转而哈着腰赔不是:“手下人不懂事,上门叨扰殿下静养,还望王爷宽容大量恕罪小的吧。”

萧鹤川掩唇咳得撕心裂肺,颈边朱砂痣仿佛也暗淡了几分,蹙眉深呼吸几下,虚弱地抬眼晲着杨采:“大将军迎亲路上遭逆贼作乱,本王若不亲自走一趟自证清白,朝堂上还不知怎么编排本王。”

他虽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话语中的气势却不减分毫。

“王爷此言差矣。”高靖远闻讯赶来,朝舒王抱拳行礼。

李勇停下轮椅,倾身拢了拢舒王身上白狐毛裘。

高靖远沉声质问杨采:“谁许你不经我同意擅自作主派人叨扰王爷?”

杨采惶恐垂头道:“属下知错。”

高靖远冷声道:“罚俸一月,下不为例。”

杨采:“是……”

萧鹤川见高靖远神情疲惫,眼下两团乌青,显然是折腾了一夜没睡多久。他俏脸微寒,压下眉眼咳了咳,气息紊乱了许久,才意味不明道:“侯爷新婚,本王还未来及的祝贺。”

高靖远闻言,转回身不以为意笑道:“王爷着实客气,今春送进宫的顾渚紫笋茶也才十罐,陛下都舍不得喝呢,您作为贺礼相送实在贵重了些。”

还好他昨夜看过礼单名录,不然今日还真不好圆场。

萧鹤川神色恹恹,无所谓地说:“侯爷要是喝不惯,就拿去给新夫人,反正是送给你们夫妻二人的,谁喝都一样。”

高靖远连连称是,见气氛缓和许多,让出过道与萧鹤川边走边说道:“下官唯恐夜长梦多,连夜查清此人身份,大刑之下贼人胡乱攀咬殿下,想是受人指使妄图祸水东流。”

“什么来路?”萧鹤川与高靖远自潜邸便是老相识,说起话来也不甚客套。

他撑着头,另一手捂着手炉,眼神昏昏沉沉,看起来短暂的对话已让他疲惫不堪。

此时正值秋末,寻常人家多穿两件足够御寒,而舒王穿地严实,有毛裘御寒的同时还需借助手炉取暖。

杨采眸光微动,眼见舒王气若游丝,浓郁的降真香味都难盖他身上的苦涩的汤药味,便知舒王伤势经年未愈并非胡诌。

高靖远垂眸看了萧鹤川一眼,接下去说:“此人三年前任舒王府队副,因酒后闹事失手打死妓女夏莲被逐出王府,自此穷困潦倒不知去向。五人藏在人群之中对下官动手,可惜下官无能,其余四人畏罪咬毒自杀,仅活捉一人搅弄风云。”

连夜?

萧鹤川后知后觉坐直身体,从鼻下移开指尖,从充斥着地沟味的昭狱中,因为嗅到高靖远身上混杂着酒汗味和尚未洗去的血腥味。

在昏暗昭狱中并没人瞧见,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中仿佛划过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唇角弯起的轻微弧度,又好似在嘲笑自己有什么好值得窃喜。

李勇问道:“那四人尸首可请仵作勘验过?”

杨采跟在后面抢答道:“仵作正在查验,结果还未可而止。”

墙角滴答着水声,刑犯双手合十被绳索紧紧束缚,高悬于半空中。审问人退至一旁,李勇上前端详了犯人容貌,朝萧河川点了点头:“是他。”

经过数月的观察蹲守,田七等人总算揪住监视萧鹤川之人。那女子作农妇打扮,住在灵雾山八峰附近另一座矮山村落内,对外宣称上山捡柴为生,偶尔抓些野山鸡卖了换钱。

就是这么个朴素的寡妇,李勇亲眼目睹她爬上高树,取下长剑,不费吹灰之力将野山猪一击毙命。

农妇进城次数寥寥,却必定停留西市街尾卖鸡蛋的摊子,而那卖蛋郎正是眼前被吊起痛苦呻吟的男人。

“回府。”

萧鹤川双手捂着手炉,蜷缩回轮椅,长长的眼睫低垂着,仿佛下一刻便陷入沉睡之中。

高靖远和杨采不明就里地对视一眼,躬身相送舒王出内侍狱。

待舒王府马车走远,杨采扶着佩刀冷哼一声:“摆什么臭架子,要我说保准是病秧子对您记恨在心,指使手下想要害您。今个走一趟不就是仗着咱们动不了他,在哥几个门前耀武扬威,顺道看看人死了没有。”

“休得胡沁!”高靖远冷冷警告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是我欠王爷的,他如今病体缠身,心中不痛快向冲着我来也无可厚非。”

杨采摇了摇头:“大统领还是心太软。”

高靖远迎着暖阳负手而立,深思熟虑片刻后道:“留好证据,倘若舒王有朝一日把我逼急了,休怪我不顾与他多年的情分。”

杨采眼中略过一丝狡黠,抱拳应下:“属下明白。”

“明白个屁!”李勇恼地心火蹿上头皮,一拳砸在车璧上。

萧鹤川眼睫轻颤,掀开白狐毛裘,打开手炉盖让冰块散出些凉意来,温声淡淡道:“稍安勿躁。”

李勇双臂交叉于胸前,愤愤不平的说:“那杨采就是故意的!禁军查不到幕后指使,便想把屎盆子扣主子您头上,简直痴心妄想!”

萧鹤川不以为意的笑笑:“擅作主张也好,串通一气也罢,无非是想逼我出门,探探本王是否真成废人。”

李勇冷静下来成了没头苍蝇,烦闷地问道:“这条线索算是断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说,”萧鹤川指尖摩挲着勾丝锦囊,自顾自地问道,“顾渚紫笋她喝得惯吗?”

李勇纳闷:“谁?大统领吗?”

萧鹤川扭头看向窗外街景,抿了抿唇:“没什么。”

一阵北风强势来袭,一叶红枫随着萧瑟秋风涌入车厢内,萧鹤川拿起红枫凝视了一会儿,随手丢出窗外放任自流。

沈思漓置身夜幕立于枫树下,听得叶片与秋风在空中交缠的簌簌声,抬手接住如血般灼红的红枫叶,没来由的怀疑起眼前的树会吃人。

高靖远一踏进院子,便瞧见她痴痴望着红枫树伤春悲秋的一幕。

这棵枫树是他当年精心移栽到胤都的,刚开始生了虫害险些枯死,还是自己亲手将虫子全部找出后逐一捏死,才挽回一段念想。

崔氏入门后,他无颜面对发妻,也不敢再看这棵红枫树。

沈思漓哑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回房,却不想身后悄然无声息地站了个人,猛地吓了她一大跳!

她心有余悸地捂住心口,大喘着粗气:“侯、侯爷……您怎么来了?”

莫莉她们都在房内铺床熏香,身边无人提醒她,也不知这高大个跟鬼似的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还好自己从来不在外头说旁人坏话。

“我怎么不能来?”高靖远被问的哑口无言。

侯府上下都是他的,哪里不能踏足?

沈思漓意识到自己话中失言,连忙找补道:“妾的意思是……侯爷此时不该在甘棠院吗?”

高靖远一噎,他去静妙堂得知王太夫人在新夫人服侍下已经睡下了,本该径直前往甘棠院,等他意识到走错路时半只脚已经踏入红枫院中了。

高靖远神色不自然地清咳两声,迈开长腿走近两步,含糊不清道:“我来看看你的伤。”

沈思漓恍然大悟,高靖远是担心自己散播侯府的流言蜚语,她伸出手展示给他看:“起水泡了,好在及时用药,水泡冒得不是很大。”

“那就好,”高靖远盯着好些个有围棋子大的水泡,勉为其难地放缓语气问道,“昨夜睡得还习惯吗?可需我……”

“睡得都好,若有再需要添置的我向婆母讨要便是,家中琐事何须劳烦老侯爷。”沈思漓笑着打断他,说好了壁垒分明,可别想着扰她清梦。

她巴不得高靖远赶紧滚远点,脸上假笑挂了一天,已经装的很累了!

高靖远神色很僵,眼眸微暗点了点头。

沈思漓脸上笑意更盛,快快眨了眨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暗戳戳提醒他该回甘棠院:“侯爷忙碌一天怕是饿了,深秋时节正是要进补,我听厨房说姜姐姐为侯爷准备了药膳,便没再准备,侯爷不会怪妾身吧?”

“自然……不会。”

高靖远一时摸不准沈思漓在赶自己走,还是真为没准备饭菜而感到抱歉,反正是没有留自己过夜的意思。

他心里忽然不太痛快,一点没想起昨夜是自己先划清界限,带着报复的意味,生硬地说:“我有公务在身,三日后回门还需你自己回去。”

沈思漓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手上的伤要是让父母知晓,两家怕是又要吵起来。我已与婆母说好,过两日派贴身女使回府告知一声,就说我病了,等病好了再与侯爷上门拜会。”

高靖远见她如此贤惠,年纪轻轻顾全大局安排地滴水不漏,很是识趣。

眼下时机正好,不妨把话说清楚,他神色淡漠抿了抿唇,嗓音又冷又沉地说:“我知道为妻着大多无容人之量,不过你大可放心,渔儿对你侯夫人的地位造不成任何威胁,我不希望听见任何你仗着正妻身份处处为难于她的消息!”

言罢,他在沈思漓面上停留一瞬,遂扭过头转身离去。

庭院中不少侍女都见着了这一幕,躲在角落小声议论。

沈思漓险些气到跳脚。

什么意思?说她小心眼,喜欢拈酸吃醋?

拜托!她才不会为了个臭男人,做出伤害无辜女子的事!

已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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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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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连载中舒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