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病危

待送走最后一位烂醉如泥的客人已是深更半夜,每当此时秋昉才能长松一口气,他吩咐酒楼的伙计们清理好大堂后就可以去休息,至于今夜的工钱账房会在第二天支给他们。

秋昉安排好大堂的一切事务之后便独自走向后院一处隐秘的角落,只身穿过一个狭窄的走廊后眼前的场景就豁然开朗了,一般的人绝对不知道这中还有如此玄妙之处。这里就是酒楼的账房,由他亲自管理,整个醉月楼上下那么多伙计师傅,只有他和自己从老家带来的老伙计——老牛知道这个隐秘的地方。

他走进这个不大的账房点燃油灯,在微弱的火光下,秋昉熟练地打开一本本账簿,开始整理上个月醉月楼的账簿工作。这些工作本来早就应该完成并上报给当阳的总店的,只是因为这两天突然接到县府要在醉月楼设宴的要求,若是寻常的宴会倒也罢了,可这次竟是县令韩旷会亲自出席,对方可是一县至尊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所以秋昉这两日都在酒楼内忙得连轴转事,可谓是无巨细、事必躬亲。

不过刚刚看韩旷一身酒气、满面红光地离去,照想应该是心满意足的。官商之事,其中的变通道理秋昉这些年下来早已烂熟于心,也不枉他十多年的艰难从商之路……与之相比,眼前这些看似厚厚一本的账簿就算不得什么了。

就当秋昉一只手拨弄着算筹一边在账簿上奋笔疾书时,他耳边突兀地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进来吧。”他头也不抬继续着手头的工作,想来是对来者已是再熟悉不过。

一个白发老男人推门而入,关上门后将一盏清茶轻轻地放在秋昉的右手边。

“老爷,用点茶吧。”

“嗯,放着吧。”秋昉没有过多的反应,这些早已是寻常之事。

可这次老牛却站在了边上没有离去的意思。

“还有别的事吗?”秋昉抬头看了男人一眼,问道。

老人恭敬地点头,“是,是弟兄们晚上在楼外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他靠近秋昉,在他耳边低声报告。

“哦?”秋昉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面色略有凝重,“弄清楚是何人了吗?”他语气仍然冷静,只是填写账目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

“尚未,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楼外的大街上徘徊了片刻之后就散了。”老牛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向秋昉汇报。

“那我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多派些弟兄盯着就行了。”秋昉迅速沉着地作出了安排,顺手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温度刚好。

“诺。”男人接到命令后就退了出去,只留秋昉独自坐在账房内。秋昉并没有立马继续之前的工作而是回想起今晚的宴会,除了韩县令亲自出席外,其中确实还有几个人令他十分在意……秋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只是稍稍想了一会,便又投身于这不眠之夜中。

同样不眠之夜的还有悦来客栈。

老大夫思索片刻,一边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一边用颤抖的手写下几副药方,从外敷的到内服的样样齐全。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床上和老伴安眠,突然被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来者二话不说直接朝他怀里塞了一枚金铢,他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老婆套上衣服推了出来。

老大夫被拉上马车,紧赶慢赶来到悦来客栈,虽然看得事出紧急路上对即将遇到的状况早有预料,可当亲眼见到病人时还是令他大吃一惊。纵是行医数十年,伤势之重能与眼前之人相比的恐怕也只有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小人儿昏睡在床上,全身发着高热,这在寻常就已是凶险万分,更何况他面色比普通发热病人还差的多!

为医的仁心使那老大夫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向旁人询问关于病人现在的情况是如何造成的?有无过去病史?个人的生活习惯?或者是家族病史?用药记录?没成想屋子里的三个大男人竟是一问三不知!

到头来还是他这个老头子来拿主意——查!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断定病人定有外伤,不然病情不至于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这一查还就真的查出事来。

“哎呦,这……”老大夫停下手头正解了一半的衣裳,疑惑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这……这莫不还是个女娃娃?!”

闻言白昭琰等人具是一惊,不等其他人反应如何,白昭琰是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扯过被子,将女孩的身体盖了个严实,而后径直冲出房间,大喊道:“叫婆子来!”

就这样,在几个紧急赶来的老婆子的帮助下,老大夫终于了解一些女孩的身体情况。且不说别的,光是外伤就触目惊心,身上十余处不同程度的淤青,左肩更是有一处可怕的贯穿伤,伤口因为尚未痊愈又剧烈的运动下正渗着脓血,如此便可一定程度上解释病情为何如此凶险了……

然后又给女孩诊过脉,好歹是心里有了些底。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老大夫在开药方,白昭琰正襟危坐慢慢地喝着茶,王徽站在身旁等着为他添茶,而令狐昶则是焦急地等待大夫的药方他好赶紧去药铺抓药。

白昭琰偏过头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床上昏睡的女孩,婆子已经帮她全身擦洗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此刻眉毛舒展,发着轻轻的鼾声,应是梦中香甜。

白昭琰不自觉地笑了笑,又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如此竟然没发觉自己杯中的茶水早已饮尽,一旁的王徽正准备为他续杯,白昭琰却站了起来,走到老大夫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此番事出紧急,真是多谢大夫。”他的声音轻柔,仿佛怕打搅了女孩的好梦。

“岂敢岂敢,医者本分,医者本分。”老大夫赶忙起身回礼。

“我看这姑娘病情严重,这几日怕是还要多多劳烦大夫了。德听,你给大夫在客栈安排个住处,决不可慢待,”白昭琰平静地说着不容拒绝的话,“幼安,这几日就对外说我病了,闭门谢客。”

交代完,又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而后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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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麒用完一碗醒酒汤还觉得不行,便又命人在屋内焚上沉香,方觉得头脑清醒不少,今夜若不是看在韩县令兴致勃勃的份上,他也绝不会喝那么多酒。

——酒色误事。

是他第一天读书时夫子的教诲,为官几年以来更深以为然。可他更明白今晚若是拂了韩县令的面子,今后会如何困难,这些没在书中寻来的“硬”道理,却让他时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来回踱步时眼角的余光看见铺满桌案的卷宗,更觉心中烦闷异常。

这些是县里铁匠失踪的案子,已经连续发生了五起,除了他们的家人前来报案时得知出门的日期外毫无其它线索……

县府上下众官员皆是一筹莫展,有人建议县令当作失踪结案了之,是张五麒看不惯这般敷衍了事的作法因而一手将这些案子揽了下来,在他看来这是他身为县尉的职责所在。

问题是他在推理断案方面也并没有异于常人之处,所以这案子到他手里几天了仍然是一筹莫展。

连环失踪案在前不思破案,反倒设宴饮酒作乐,阖府上下上行下效,一帮酒囊饭袋!

——可自己不也身在其中吗?

思及此处,张五麒犹感心中忧愤难平,旋即一巴掌用力地拍在桌案上,烛火摇晃几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回到座位,将案卷整理好,从头开始梳理案情。

张五麒一目十行阅读着案卷,本案说复杂其实也并不复杂,就是城中五位铁匠相继受雇主相邀出城做工,距离第一位铁匠出工已有月余,却未见一人得归,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说是失踪其实也说得过去,普通老百姓口上说说也就罢了,作为县府若真以失踪结案又未免太过草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事有蹊跷。

张五麒的良心不允许他这样做。

手上翻阅着案卷,一字一句地看下来,这些案卷张五麒已经看过几个日夜,凭他的能力看过一遍就可以倒背如流,一遍一遍这样做只是害怕自己遗漏了任何细节。

五位铁匠都是因为受雇主雇佣而出城工作,但是这样的信息可以说毫无用处,只不过是最简单的陈述而已。

一切都太正常了,太完美了不是吗?

可是,这最简单的事情不也正是一种相似吗?同样是城中的铁匠,同样是受雇出城工作,其中依然有规律可循。

“一样的……雇主?!”张五麒险些惊叫出声来。

他难掩内心的惊喜,又在心中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这些,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他将五份卷宗分别放在桌案上,仔仔细细地察看案情的描述,最终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张五麒起身来到窗前看向天边的明月,满心期待着晨曦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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