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万物峥嵘。
南岭以南，杨梅乡。
从前贫困的地区，如今凭借一个杨梅生态园，成为知名的景区。
这个时节，杨梅成熟，生态园内果农踩着三脚车忙得乐呵；另外一边农家乐划区，许多城里人提着景区发的篮子笨拙地剪着梅枝；有人躲在民宿避暑，只远远望着那一片绿树红果。
杨松坐在基地的监控室内，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大屏，未发现异常后又低头在手机上手指飞舞。
“十七岁全力以赴，十八岁好好庆祝”
这是杨松高二时写下的个性签名，他正逐字删除，思考一会儿，还是取消了修改，退出微微软件，眼不见为净。
本想着看短视频放松放松，不想一点开软件，就被铺天盖地的推送——
“小兰姐姐教你择校……”
“xx大学，满足您的……”
“大学名字？南州商学院！…”
“国外知名高校……”
“啥名嘞？九洲大学！…”
“学校的区别…”
“大学名字？千千山水农业…”
各种关于高考的梗、各类高校的招生视频和鬼畜视频占据了他的屏幕，他极速划过，又忍不住划回去，此时此刻杨松无比讨厌大数据，却又被它牢牢套住。
高考估分只有450分的杨松，已经在家里躺了十几天，被父母抓来生态园帮忙干活顺便放松心情。
“农业大学…”杨松从屁股底下掏出一本厚厚的报考指南，仔细翻着——
“上不起。”
“九洲…什么野鸡大学，书里都没有”
“南州商学院…垃圾氪金…”
一遍遍翻过，没有找到一家自己能上的或者符合心意的学校。
“嘁，宣传视频做得这么好，有用的一点没有。”他丧着脸，继续葛优瘫，麻木地刷着视频。
“什么农业大学，什么商学院，还有那个野鸡大学…”
“野鸡…大学…”
杨松疑惑，又翻了回去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野鸡九洲大学。”他点点头，准备刷新页面，不料才退出去，自己就忘了那个大学的名字。
他感觉不对，连忙返回认真看了一遍视频。
视频似乎是偷拍的，场景是在拥挤的公交车里，视频侧前方是一个坐着的男青年，青年面容俊秀，长头发随意绑着，穿着宽松的新中式服装。
只听背对镜头的老大爷问道：“啥名嘞！”
文艺青年原来慵懒的眉眼忽而看向镜头：“九洲大学！”
时间似乎静止了几秒，杨松不知不觉划到下一个视频，才反应过来。然而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青年相貌的记忆，只对那人最后那一眼有些印象。
原视频进行了加速，加BGM等处理，节奏很快，第一次看的时候杨松并未注意到里面的内容，可他现在已经看了三遍，脑海里依旧不记得那大学名字和文艺青年的样貌。
他表情逐渐僵硬，取来纸笔，一次次回放那个视频。
——九洲大学——
白纸四字，杨松盯着这四个字，那人的样貌他还是忘了。
有点离谱，在做梦吧。
他照着白纸，翻开报考指南一页页翻找，终于在第250页看到了它——
想要修仙吗？
想要腾祥云，行九霄吗？
欢迎报考怀仙山九洲大学！
重点大学，补贴多多！
一年基础，外快不断！
三年选科，专业分流！
十年本科，稳定就业！
若要长生，还可进修！
不要750！不要666！不要555！只要450！
你强你就来，不强更要来！
九洲大学，许光明未来！！
【表格】
提前批优先级综合性名校
分数线：450（全科不分类，有社招）
学费：1灵石/年（支持助学贷款）
专业：到校分配
……
可致电1656666*666咨询（栋栋九管理中心教育分部部长李诗棋）
联系人：九洲大学校长姚钰泉
附图是一张恢宏的图片，图里有一座高大的城楼，城楼前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青年。
“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几分钟前是不是翻过一次了？书中貌似没有这所大学。
杨松紧紧握着这一页，抬头看向监控，想要调回放，证实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翻找这劳什子大学。
“……又忘了，不会是记忆错乱了吧。”只移开一眼，他又不得不把眼神放回书上那一页，看到“九洲大学”四字，分明觉得自己的脑子是记住它了的。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疑惑地一直盯着简介上的照片看，终于发现照片隐约藏着的一个字。
那字越来越大，直至浮现在他眼前，冲入他的脑海
——
“缘”
——
杨松连忙放下报考指南，忽然觉得手掌抽搐，他努力握成拳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用力拍打脑袋，确实很痛。
现在关于“九洲大学”的记忆清晰存在，那条视频里的男子与照片里的那人相貌重合起来，竟是同一人！
杨松清明无比，却又觉得自己陷入某种恐怖状态，他连忙调取监控，发现几分钟前自己确确实实翻阅过指南，那时也有翻到“九洲大学”一页，监控里的自己看着这一页，说着“九洲大学，书中没有”……
“啊！”
他丢掉遥控器，逃到门口处，满是恐惧，一时间所有可能都在他脑中浮现——骗局、穿越、魔法与剑、修仙、系统、梦……
“叮”手机接收了一条短信。
是了，今天是高考成绩发送的最后一天。
闭眼祈祷了一会儿，点开……
455分
他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了。
拨通母亲的短号，声泪俱下：
“妈！我，我得精神病了呜呜呜，妈…我对不起你们……我，我考不上大学了...很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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