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筵话还没说完,楚毓的背影都已经看不到了,于是一边吃饼一边小声嘀咕:“怎么一回来就不高兴,谁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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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除了凤凰血和灵殊两大灵族外,另有一众势力,乃是从太清山来的所谓‘凌月仙门’,仙族久避世,不肯入太乙,凌月仙门是不是真有仙人无人拿得准,只是先王信得痴迷,特在王城建造极尽奢华的凌月仙宫,接待自太清山来的仙门弟子。
凌月仙门每年都在鹿鸣峰约两大灵族斗法,竹林和神殿一向不对付,唯有对待凌月仙门时团结一致,都看其不顺眼。
凌月仙门好斗,显素也爱看,每年鹿鸣峰斗法他一定到场,吕曦容也跟着一道去看。
竹林的后生个个勇猛,神殿来的几个也不弱,几方人马虽互相看不对眼,但也一团和气,客套一番便直接开打。
吕曦容坐在显素身边,眼神乱瞟,在神殿弟子中,他找了一圈,姚景耘来了,薛必青和楚毓都不在,他愈发觉得没意思,站起身来打算溜走。
显素不动声色拽住他,“去哪儿?”
吕曦容:“去透透气。”
他撇开显素,一个人从人堆里溜出去了。
吕曦容本来想着今日如果能见到薛必青或者楚毓的话,也不算白来,没想到这两人都未到场,着实白跑一趟,他这样想着,打算往回走,却在不远处看到了姚景耘。
姚景耘似乎是在等他,依旧臭着脸,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那态度着实让吕曦容火大,但还是磨蹭着过去了,“什么事?”
“楚毓今日有事未能赶回来,凌月仙门首席弟子点名要和楚毓打一场,你楚师兄教了你几个月,就算是皮毛也该学到一点,下一场,你顶替楚毓上台。”
吕曦容没听明白,“为什么要我去?”
姚景耘高深莫测笑了一笑,“凌月仙门的小弟子乔啟跟楚毓有宿仇,总想着要找回场子,仗着背后有余容公主撑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你不一样,你是王君身边的人,他不忌惮神殿,也该顾及显素的面子,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就当帮你楚师兄一个小忙。”
‘帮你楚师兄一个小忙’这几个字落在吕曦容耳朵里,仿佛有什么魔力,他精神为之一振,竟一口答应下来。
他顶替楚毓上台,满场哗然,显素脸色变了变,到底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乔啟见来人不是楚毓,脸色难看,但并非如姚景耘所说那般‘不会拿你怎么样’,乔啟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几乎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吕曦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姚景耘是打算把他推出去当靶子,当下心凉了半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战。
显素看出些不对劲,皱起眉头吩咐随侍:“说好是只斗法,点到为止,你去提醒一下凌月仙门,注意分寸。”
乔啟手持钢刀,凌空劈来,吕曦容手无寸铁,只得化冰障去挡,他身手实则并不差,只是平日没什么出手的机会,是以都当他是个软柿子好拿捏。乔啟也并不打算卖显素面子,他利刃破风,不喋血不罢休,眼看钢刀就要落在头上,吕曦容顾不得其他,结出无悲阵护在身前,同时一掌将乔啟反震了出去。
他这一掌并未下什么狠手,只是乔啟被震飞出去后,居然倒地不起,捂着腰腹伤处厉声质问:“说好斗法点到为止,吕三公子为何痛下杀手,竟暗器伤人——”
乔啟松开手,腰腹处赫然插着两根冰凌,鲜血汩汩流出。
四下哗然,怒骂声起,吕曦容后退一步,睁大了眼。
跪在大殿里时,吕曦容依旧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显素冷着脸,提高音量道:“阿福,你跟乔啟道个歉。”
不给凌月仙门说话的机会,显素掷地有声:“孤王知道,你定然不是有意,你道个歉,这件事便就此揭过。”
吕曦容头也不抬,这种场面他早已习惯了,只是冷声道:“非我所为,何故道歉。”
凌月仙门众人阴阳怪气起来:“早就听闻吕三公子自小父母双亡,无人管教,品性顽劣,跟在王君身边数载,却也没什么长进,薛必青倒是懂得投王君所好,将你接去神殿教养,只是不成想,薛必青和楚毓那般人物,居然也没能收收你的劣根——”
显素眼眸微敛,食指在案上扣了扣。
吕曦容面色沉静,不卑不亢,“我无父母管教,却也知礼义廉耻,便是品性顽劣,亦有竹林规束,诸位仙长自太清山而来,必然是高洁耿介,不屑于做些非愚则诬之事,即便是做了,想必也自有道理。我等灵族愚昧,不敢与仙门同台争辉,但是数百年来不忘祖训,恪守本分,并无什么大错处。曦容愚钝,也懂谦卑,草萤有耀终非火,若因一时光辉得意忘形,不加收敛,他日必当万劫不复,神仙难救。”
“好一个伶牙俐齿吕三公子,嘴巴和心思一样恶毒啊。”凌月仙门诸人脸色都不好看,“陛下,依您所见,吕三公子有错在先,却还不知悔改,气焰嚣张,咄咄逼人,该当如何处罚?”
显素亦有几分不耐烦,“孤王往后会好好管教他。阿福,不要任性,你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陛下,如何能算了!”
吕曦容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不管殿内众人的脸色如何,“让我道歉,除非我死。”
他说完转身就走,显素追上来,一把攥住他的胳膊,似乎在压抑怒火,咬着牙低声说:“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没有人在乎真相如何,你道个歉就算了。”
吕曦容撇开他的手,“陛下,我在乎。”
他说完,顿了好一会,又轻轻说了一句:“但凡我父母还在,你们也不敢这样对我。”
这几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砸下,显素望着他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良久,显素转过身,似是无奈,“见笑,他性格一贯如此,孤王替他向卿赔个不是……”
从大殿出来,姚景耘和楚毓立在外面,吕曦容面无表情走过,经过二人时,姚景耘忽然冷声说了一句:“不愧是显素教出来的小畜生,跟他一路货色。”
这样的话吕曦容这些年听得太多太多,他并不反驳,只是恶狠狠剜了姚景耘一眼,一言不发转头走了。
楚毓想要追上去,被姚景耘一把拉住,“怎么,你为他鸣不平?”
“师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曦容不会做这样的事。”
姚景耘浑不在意,淡淡道:“是不是他做的并不重要,只要凌月仙门的人认为是他做的,那就是他做的。什么仙门,一群蠢货,我还真当乔啟身手不够脑子来凑,竟也是个不知死活的,凭他今日作为,就把竹林神殿和王君都得罪了,我倒要看看凌月仙门怎么死,余容公主护不护得住这群草包。”
楚毓道:“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毓,今日若不是这小子,现在跪在大殿里的,可就是你。凌月仙门嚣张无度,他们往日敢跟神殿叫嚣,无非是仗着薛师兄好说话,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但竹林和王君可不是好相与的,今日过后,凌月仙门再爬不起来。”
楚毓眼睫垂下来,“所以,师兄你一早便知道,此事并非曦容所为,却还是故意冤枉他,是吗?”
姚景耘眯起眼,“楚毓,你是在责备我吗?”
“楚毓不敢。”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出自白居易《放言五首-其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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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旧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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