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我倒是巴不得那日当真做了些什么,反正骂名已经背了,不如把它坐实。”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余容,她策马扬鞭,恨不得将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活剐了,吕曦容也没打算纵着她,五指一动化水成冰,今日不把余容射成筛子,他愧对吕氏竹林之名。
蛇骨鞭逼近眼前,他的手抬到一半,忽然一枚短钉破空而来,震飞了蛇骨鞭。
吕曦容对那枚飞驰而过的短钉太熟悉了,吕晗桑差点废在那几枚钉子下——岐和神殿的浮屠钉。
吕曦容愕然回头,昏暗光影下,楚毓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和那日春猎时薛必青出手帮他时一般,楚毓也挡在他身前,“岐和神殿楚毓,见过二公主。”
吕曦容说不出话,尴尬地将手放下,他的心情有点难以形容,不知道这是不是岐和神殿入门必修技能,‘英雄救美’的戏码再一还能再二,他能感觉到余容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余容的确是被气得不轻,脸都扭曲起来,“你又打哪钻出来的,识相的话给我滚远点,我看在薛必青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毓抬着脸,神情冷漠,“我奉师门之命来接师弟回去,敢问公主,我师弟何错之有,让您如此不悦?”
“你师弟?”余容快气笑了,“他是竹林的人,与你神殿有什么关系?”
楚毓道:“只要我认,那就是有。”
余容不欲听他废话,扬起鞭子便狠狠抽过来,楚毓也不躲,竟空手接白刃,一把攥住了长鞭,接着他腕下使力,往后一托,将余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吕曦容:“……”
难怪神殿威名在外还总是吃瘪,原来神殿上下的胆子都长楚毓一个人身上了。
余容摔了个狗啃泥,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们,你们两个……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她带来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楚毓召出三枚浮屠钉挡在身前,离火燃得旺盛,“我看谁敢。”
浮屠钉的滋味没人想要尝试,楚毓将鞭子扔还回去,盯着余容道:“今日之事,公主若有不忿,自可去神殿找薛师兄对质,师兄若认定我有错,楚毓愿领一切责罚,岐和神殿敬奉效命中洲主神,非王室所辖,公主,您无权惩戒我。”
吕曦容目瞪口呆,钦佩不已,楚师兄之孤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等俗人望尘莫及。
楚毓又将他带回了岐和神殿,薛必青还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显素便气势汹汹杀上门来了。
姚景耘迷迷瞪瞪的,问楚毓:“怎么回事,你把王宫炸了?”
楚毓冷静道:“更严重一点,我打了余容公主。”
姚景耘:“啊?!”
薛必青:“你说什么?!”
短短两个月时间,王君驾临神殿两次,看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好事。薛必青头皮发麻,唤了一声:“王君——”
显素视线略过他,在人群中一扫,“楚毓,是谁?”
吕曦容暗道不好,楚毓却不怕,向前一步,“神殿楚毓,见过王君。”
“是你呀。”显素淡淡看他一眼,“听说你打了余容?”
薛必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姚景耘捏紧了拳头,吕曦容随时准备冲出去磕头。
楚毓颔首,“是。”
显素:“你倒是胆子不小。”
他说完,视线移开,目光落在吕曦容身上,“阿福,跟我回去。”
全场安静,落针可闻。
薛必青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挨着楚毓,小声说:“他好像并不在乎,你打了余容公主……”
楚毓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敢动手。”
薛必青:“……”
狗胆包天,肆意妄为,目无王法!
吕曦容也不知道显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他满肚子都是要求饶的话,这会堵在喉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憋得难受。楚毓躬身一礼,道:“王君恕罪,曦容不能跟你回去。”
薛必青很想冲上去捂他的嘴。
“喔?”显素眼神一冷,“这是谁的规矩?”
楚毓抬起一双琥珀色的眼,十足沉静,“陛下贵为国君,当克己复礼,谨言慎行,不可因一己私欲任性妄为,放浪形骸,神殿乃敬神之地,陛下三番五次因私事擅闯,不加收敛,实在有**份。”
吕曦容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只盼楚毓快快闭嘴,上一个这么跟显素说话的,现在还在望汀洲拔草。
显素:“喔?”
楚毓又道:“且,陛下明知,曦容即便跟你回去,竹林不会管他,陛下亦无力照拂他,神殿虽无能,却敢尽力一试,我今日将他带回来,从今往后,神殿所能及之处,定不容许任何人再辱他分毫。王君连自己的亲妹妹尚且无法约束,又怎规束得了其他人——”
此话说完,姚景耘都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显素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眼微沉,“阿福,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无人应声,四下安静。
过了许久,没有得到答案,显素转过身,像是有些无可奈何,“那等你想好了,孤王再来接你。”
显素就这么被打发走了,薛必青好一会才匀上来一口气,冲上去照着楚毓和吕曦容的头一人给了一下,“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清心殿里给我跪着去,明天天亮之前不准起来!”
两人忙不迭滚去罚跪了。
吕曦容跪在清心殿里,回想起今日楚毓的英勇事迹,仍旧觉得后背起鸡皮疙瘩,楚毓只有一张嘴,却能让很多人哑口无言,他的胆子和他的天赋一样强悍。
神殿楚毓,怼天骂地。
他忍不住问:“楚师兄,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楚毓跪得笔直,“他不敢动神殿,我赤条条一个人无牵无挂,有什么好怕的。”
楚毓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情绪,他面上表情和眼神都很淡漠,好似时时无意,处处无情,透着些许凉薄,又能从其言行中窥见一分悲悯仁慈,好像神明的影子。
*
天气渐凉,王城进入深秋。
吕曦容一个人在院里练剑,他灵殊之体,只要有水就能为他所用,他能操纵霜雪变幻任何武器,刀剑对他而言有点多余。只是今日他被姚景耘嘲讽了,神殿上下只有他不会用剑,楚毓剑术一等一的好,他一星半点没学到,很给楚毓丢脸。
他堵着一口气在院中练了一个半时辰,手臂发麻,却不打算停下来。楚毓回来时见他在练剑,颇为好奇,“怎么回事,谁惹你了?”
吕曦容闻声顺势转身,剑尖一转对准楚毓,“没人惹我,我自己想学。”
楚毓面不改色推开了剑刃,“姿势不对,手抬高一点。”
吕曦容手酸得不行,抬不起来,心中愈发郁闷,不料楚毓边说着,边靠了上来,自背后牵引着他的手,“手腕放松——”
楚毓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冷冽之意,又因凑得极近,吕曦容闻到他身上一股很淡的香味,像是在室内被白檀香熏了衣角,又像是路过檐下梅花落在了发间,香味如他的为人一般,淡且冷,却又妥帖静谧,让人安心。
和初次交手时不一样,楚师兄的拳头如冷铁,掌心却是柔软的,吕曦容被他握着手腕,鼻尖充斥着那股细腻冷香,一时魂飞天外,耳鸣目眩,手一松,剑从他掌中滑落下去。
楚毓:“……你在干什么?”
吕曦容简直想一头碰死,手忙脚乱弯腰把剑捡了起来,不敢正眼看楚毓,慌不择言道:“我,我今日太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再练……”
楚毓看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又开始自我怀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难道我下手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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