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等不起了?”
白蘅话刚说完,就见吕暄从宅邸里跑了出来,他手里攥着一本小册子,十分高兴地朝琴婴跑过来。白蘅一见他,也不多做逗留,瞥了琴婴一眼,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吕暄跑得上汽不接下气,走近了支着脑袋四处巴望,他明明记得方才过来时看见琴婴旁边还站着个人,就十几步路功夫,等他靠近,却只见琴婴一人了。
不等他发问,琴婴便顺手将他捏着的那本小册子夺了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道:“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找到的?”
吕暄道:“我从霜儿房间里的床下翻出来的,是他记的旧账……先生,你方才在跟谁说话啊?”
琴婴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翻动着那小册子,他本来也没指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还真让吕暄找着了。
那是一本已经泛黄枯朽的手记,翻动时似乎都会碎成一堆纸屑,琴婴随意翻动了两下,见手记上略显稚嫩的笔迹写着:‘母亲今日离岛了,她叮嘱我不要哭,留给我一只木雕小鸟,我实在想她,夜里偷偷哭了一场。’
琴婴继续翻动:‘父亲近来老是生气,动不动就打我,他不让我继续待在妖王宫,让我去黔水岸住,我知道,他也想念母亲了。’
‘他烧了母亲留给我的木雕小鸟,我讨厌他。’
‘大桑国的女子嫁过来,我要有后娘了。’
‘她叫桑女,父亲不喜欢她,可对我很好,姑姑说她别有用心,让我离她远点。’
‘她送我一只木雕小鸟,还说要带我去看东隅境的波浪海。’
‘母亲不要我了,是她把我背回来的,还说以后她就做我的母亲。’
‘母亲死了,都是我害的。’
‘父亲把她关起来了,不让我见她,我想要放她离开。’
…………
手记写得七零八落,有的字迹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了,琴婴草草翻了一下,揣进了怀里,也不再继续找了,带着吕暄打算往回走。
吕暄不解,追着他问:“先生,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对啊,你不是里里外外都找过了。”
“可是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琴婴挑眉笑了笑,“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师叔和舅舅么,我们逛一逛回去,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
寒崖石窟内,进展也不顺利——
吕曦容自己就是天生倒霉体质,再碰上逢赌必输的楚毓,俩人加一块倒霉翻倍,每次出来都没好事。
两人没一会就把石窟转了个遍,除了那只木雕小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吕曦容绕着石壁敲敲打打,靠近一片凸起的石墙时,他手伸出去敲了敲,刚想说好像有点不对,紧接着便脚下踏空,地下陷出一块空洞,吕曦容直接栽了进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他甚至一声都没吭,直挺挺坠下了空洞,楚毓叫了他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本来没什么事,但楚毓跟进来的话,一定会出事。
吕曦容这么想着,很快落到了地面,他半蹲着稳住身体,同时还捞了楚毓一把。这一摔不要紧,只是他脖子上的伤口蹭到碎石,这会又撕裂开了,不停往外渗血,很快便将衣领染透了。
楚毓自己平时一身伤时并不在意,这会对着他脖子上这条口子倒是有些束手无策,拿出帕子按在那道伤口上,没一会也沾得满手都是血。
“算了,没事,一点小伤。”吕曦容躲过他手里被血浸湿的帕子,自己捂住伤口站了起来,很快发现了事情不妙。
他们跌落的石道并不高,甚至位置也不很隐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危险之地。然而当对上黑暗中一双巨大的深红眼瞳时,吕曦容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吕晗桑跟他说过,众多灵族中,唯灵殊的血最为香甜。
他掉进这黑漆漆的妖怪窝里,竟忘了自己是碗行走的杏仁露。
楚毓越过他上前,离火燃起,照亮眼前的巨大怪物,那是只似鹫又似犬的巨大妖兽,浑身覆盖着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片,本该是只极其威武的巨兽,但它眼下的处境却不乐观,两只大翅已经折断了一只,身上过半的鳞片都被剐落,见骨深的伤痕布满周身,四面八方纵横交错的铁索将它死死束缚着。
它本来在此沉睡已久,就连有人从高处坠下都未将它惊醒,直到被香甜的血腥味吸引。它晃动着巨大的身躯,想要站起来,但那铁链将它牢牢锁住,竟连半分也挪动不得,妖兽发出噫噫呜呜的嚎叫声,倒像是委屈至极。
楚毓犹豫再三要不要动手,但见着妖兽被完全锁住,体型虽大,但并不凶悍,于是收起了剑,后退了一步。
吕曦容死命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敢再让血渗出来,他知道现在整个洞里一定都飘满了他的血香味,这基本等于在阎王面前挖坟,上赶着送死,虽然这只妖兽看着被束缚住了,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暴起!
见楚毓收剑后退,他偏过头问了一句:“你不动手?”
楚毓摇了摇头,“用锁魂桩钉住的,它身上的妖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强弩之末了。”
须知锁魂桩乃是阴毒玩意,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大妖或者猛兽,几根链子一栓,再强的灵力都会被消耗干净,最终油尽灯枯而死。
那妖兽不知还有没有意识,它见有生人落入此地,本能地挣扎起来,可它实在虚弱不堪,就连那挣扎都显得很是勉强,如此看来,倒确实没什么威胁了。
楚毓护着他往后退去,口中道:“境况不明,不宜动手,此地诡异,先上去再说。”
吕曦容自然没什么意见,但他满脖子血难受得很,于是伸手在怀里掏帕子想擦一擦血,他动作太急,竟不小心将袖子里那只捡来的木雕小鸟抖了出来,木雕落在沙土之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吕曦容刚要躬身去捡,对面那只妖兽却忽然动了起来。
不同于先前微弱的挣扎,此刻它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庞大的身躯拼命扭动,似乎想要挣脱锁链向二人所在的位置爬过来。它的脖子被带着倒刺的铁链锁着,每次挣扎是倒刺都扎进血肉中,撕扯得一片鲜血淋漓,它好似并不觉得痛,甩动着脑袋,口中发出喑哑的嘶吼,鲜血自它张开的口中不断涌出来。
楚毓横剑在前,紧盯着那妖兽的动作,双月发出翁鸣震慑之声,却始终没有挥出去。
“怎么了这是,你吓到它了?”吕曦容觉得奇怪,想要上前看看,却被楚毓挡着,不许他往前一步,他只好远远打量着,“它这是在哭还是在骂人?”
楚毓突然回头问他:“你刚刚掏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吕曦容想了想,还是把手里沾了血的帕子递了出去,“难不成它喜欢这个……虽然我的血可能确实挺香的。”
楚毓道:“不是这个,你袖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吕曦容恍然大悟,忙将那木雕小鸟掏了出来,高高举过头顶,提声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果然那小玩意一掏出来,妖兽开始了更为剧烈的挣扎,它不顾一切想往前爬,两只巨大眼瞳中也流出血泪,铁索割裂血肉可见森然白骨。
强烈动作之下,妖兽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在它背后赫然透出一丝光线,那是个通往外界的出口!
妖兽蓦地张口呼啸,它的舌头被割去一半,只能发出残破的声音,但它显然认识那木雕,眼中血泪不停地淌下。
楚毓问:“这东西你从哪找到的?”
“霜儿房里。”
那这小玩意多半前少主霜儿的东西,妖兽还认得,但它不会说话,无法从它口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铮”的一声,地动山摇,妖兽硬生生挣脱了一条锁链,它拼尽全身力气,不断挣扎,数条铁链相继断裂。
它口中不断发出呜咽之声,血泪汩汩流淌,奋力扬起头颅想要靠近他二人。楚毓和吕曦容只看着它挣扎,并不动作,这只妖兽已经是强弩之末,丧失了攻击能力,它被关在这里太久了,此刻的挣扎更像是回光返照。
不出所料,在它挣脱最后一根铁链时,浑身过半伤口可见白骨,它在地上挪动着,一点点爬过来,暗红色的血淌了一地。最后它爬到吕曦容眼前,抬起断裂的长喙去蹭他的手背。
吕曦容将那只木雕小鸟放在它头上,它哀鸣两声,挣扎弱了下去,双眼也渗出血来,那双眼珠不再转动了。
“死了?”吕曦容越过楚毓,想要过去一探究竟,不料他一步跨出,竟是脚下一滑,差点站立不稳,他忙扶着石壁稳住身形,下一刻他悚然发现,不是他站不稳,是这石窟在剧烈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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