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暄听后颇受打击,跑到楚毓面前嘤嘤哭诉。
行了十来日,即将抵达宿阳时,乔啟突然一脸高深地说:“我们得加快脚程了,不然接下来的路可能不太好走。”
吕曦容道:“怎么,路上有鬼?”
乔啟摇头笑道:“那倒不是,只是你哥哥吕二公子也要回来了,他一回来,那可是相当热闹。”
吕家二公子吕晗桑,在太乙的美名的几乎快要比肩薛必青,太乙男色排行榜吕晗桑稳居榜首十余年不动摇,十个姑娘见了他九个都走不动路。所谓怀春少女千千万,仰慕吕二公子的占一半。且,吕晗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还尚未娶亲。
吕曦容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哥哥的魅力有多大他是见识过的,当年吕晗桑还在王城时,他每次陪哥哥出门,都会被街上姑娘们扔过来的香囊砸得满头包,那些姑娘们在香囊里装玉佩,干果,同心结,银锭子,最过分的还有往里面装石头的。
七年前蕣清病重后,吕晗桑离开宿阳回了珠玑,几乎没再回过太乙,当年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心碎神伤,如今吕晗桑要回来,那场景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震撼。
几人加快脚程,于两日后抵达宿阳。
吕曦容安排吕暄回了竹林本家,楚毓自青川返回王城,自然要也去拜见王君和公主,于是二人跟着乔啟一同入了宫。
因着王君病重,王宫里连日来都阴沉沉的,宫人愁眉苦脸,草木垂头丧气。
三人径直到了王君的寝殿揽月殿,手脚麻利的宫人将几人带到暖阁,蕣清正在里面点香。
“公主,吕少师已经入宫门了,很快便到。”贴身伺候的宫女奉上一杯热茶,小声提醒道。
话刚说完,几人已经到了,入了殿内,纷纷向公主行礼。
蕣清面上的愁容终于散去一点,她坐在软榻上,揉着胀痛的额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小柳连日吵着要见你,见不到你就发脾气,不见人不吃药。”
她说完,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一同进来的楚毓,当下没认出来是谁,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楚毓再礼道:“岐和神殿楚毓,见过公主殿下。”
“啊,是楚司祭啊。”蕣清这下才反应过来,面上露出笑容,“你离开宿阳多年,我倒有些生疏了,不过你不是在青川吗,怎么跟吕三一起回来了?”
吕曦容打断她道:“公主,说来话长,稍后再论,王君怎么样了?先让我看看王君。”
暖阁中点着灯燃着薰香,内殿却一片漆黑,蕣清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站起身来,接过宫女递来的灯笼,挥了挥手,将宫人都遣了出去。
“小柳这会大抵还醒着,一会你见了他和气些,别又吓着他。”蕣清提着灯笼将二人引进内殿,一片漆黑中只有灯笼微弱的火光。
“前段日子说头疼,没当回事,后来整日整日昏睡,一天里只有半个时辰是清醒的,连我也认不得,只是吵着要见你。”
“医官怎么说?”吕曦容问。
“查不出来,说是没有什么病症,怕是心病,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把晗桑也叫回来,他的医术,不知道能不能治一治。”
走到门口,蕣清停下来轻轻叩了叩门,低声喊道:“小柳,姐姐带人来看你了,你猜猜是谁?”
过了好一会,内殿才传来一声沙哑的回应:“不见……我谁也不见。”
“是先生来看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见先生吗,他这会就在外面,姐姐叫他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屋里的人似乎有些犹豫,十足警惕道:“还有谁来了?”
门外统共就蕣清吕曦容楚毓三人,荼柳关在屋里,按理说应该不知道外面来了几个人,蕣清愣了一下,道:“还有岐和神殿的楚司祭,你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跟他去神殿学艺呢,他和先生一起来的……”
话没说完,便听荼柳激动喊道:“不要他来……我不要他,让先生一个人进来……”
蕣清听着摇头叹了口气,推了推吕曦容的肩,小声道:“你去吧。”
接过蕣清手里的灯笼,吕曦容只身进入内殿,一进去就踢到个东西,拿灯笼一照,是一把横倒的椅子,殿内东西七零八落散乱一地,吕曦容轻手轻脚绕过去,尽量不弄出什么动静。走到内殿榻前,不见荼柳人影,他提着灯笼四下打量,小声唤道:“陛下,只有我一个人进来,别害怕,出来吧。”
才说完,便见角落里猛地窜出来一道黑影,少年披头撒发,穿着单衣,鞋子掉了一只,痛哭流涕扑到吕曦容身上,“先生,真的是你回来了,我以为姐姐在骗我……”
荼柳一边说一边将鼻涕眼泪全擦在吕曦容胸口,原本刚回来就见小王君这副模样,吕曦容还有些于心不忍,这会被蹭了一身鼻涕眼泪,他又觉得脑仁突突地疼,安抚似的摸了摸荼柳的头发,低声问他:“出什么事了,你姐姐说你生了病不见大夫,也不肯吃药,又在闹什么脾气?”
荼柳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和鼻涕,他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先生,我是故意不吃药的,我要是乖乖吃药,你就不会回来看我了,是不是?”
吕曦容噗嗤笑出声:“你生病我自然会回来看你,可你不吃药除了吓唬你姐姐,还能吓唬到谁。”
这话倒是真的,按照吕曦容的脾气,荼柳要是在他面前使性子不吃药,他会直接叫人按住给灌下去,多灌两次荼柳就不敢不吃药了。
“先生,不是我闹脾气不吃药,我没有什么病的,我只是害怕。”荼柳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他们把我吊起来,要剖我心肝,我每次一睡过去都会被他们带走,他们……好多人,我想逃都逃不掉,明明是做梦,可我醒过来却觉得心口好疼好疼,像是真的有人拿刀割我的肉一样……”
荼柳脸色苍白,双手冰凉,整个人消瘦了一圈,看起来果真吓得不轻,他掌心全是冷汗,拽得吕曦容衣袖一道道水痕,“先生,不是噩梦,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
吕曦容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敏锐察觉到他话里有话,追问道:“‘他们’是谁?”
攥着他衣袖的手一松,荼柳肩膀缩了缩,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怎么了?”看出荼柳有些害怕,吕曦容循循善诱道,“你一直想让我回来,必然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别害怕,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悄悄告诉我。”
听了这话,荼柳才怯怯地抬起眼看他,十分纠结地吐出几个字来:“是……国师相岚。”
吕曦容又好生安抚了荼柳一阵,将他哄睡后才从内殿出来。
揽月殿静悄悄的,伺候的宫人都撤下去了,晃眼一看凄凉又空旷,这是荼柳坐上王位后的第七年。
小王君荼柳,在王室四兄妹中实在普通,他不比显素果断狠绝,也不比余容我行我素,更不比蕣清胸有丘壑。他就是个胆小单纯又善良的孩子,不被任何人期待地长大,称王,甚至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吕曦容原来也觉得他没出息,后来想想,没出息也不是什么大错,生下来就有出息的人才是凤毛麟角。有出息的人有一套活法,没出息的人有另一套活法,不能因为人没出息就不让活了。
说起来,吕少师其实算不得好脾气,荼柳小时候没少被他训过,国师相岚倒是时时和颜悦色,可荼柳就是不与相岚亲近,很有些怕他,吕少师虽然凶,但荼柳却对他很依赖,总是想尽办法讨好他。
吕曦容进宫一趟,小王君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晚上还喝了两碗粥,该吃的药也都乖乖吃了。众人都将这功劳归结到吕曦容头上,大家都表示很佩服,毕竟吕少师在王城挨了这么多年的骂,大多也只是骂他人品不行,没人骂他能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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