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五章 雪山(三)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那黑色藤蔓根本不是凡物,凡兵利器伤不得它,藤蔓生出荆棘,刺破血肉,楚毓右手动弹不得,他左手飞速划下一道剑诀,弹开下一波即将刺来的藤蔓。可他抬手的瞬间,左手照出的阴影之中,数条荆棘藤蔓凭空生长,拧成尖利一股,照他胸口狠狠刺下!

“楚毓!”吕曦容喉中挤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他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珠子,飞扑上前。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那道黑影,通体乌黑的白泽,左眼闪着弯月光影。

他觉胸口一凉,荆棘藤蔓刺破血肉的声音在空旷神庙中响起,剧痛从胸口处传遍全身时,吕曦容看见那只黑色的白泽歪着头打量他,用十分冷漠地语气说道:“哎呀,是个灵殊,可惜了。”

下一刻,数条沾了血的藤蔓穿胸而过,将他猛地往后拽去,‘砰’一声巨响,他后背重重撞上挂着冰霜的玉观音像。

血花飞溅。

十几条藤蔓从吕曦容心口穿过,抽枝疯长,缠住他的手足,将他整个人死死固定在观音像胸腹前。他费力地睁开眼,强烈的撞击使他五脏六腑都抽痛不止,湿漉漉的东西从耳孔溢出来,温热的,像血。

楚毓跪坐在地上,微微仰着头,惊恐地睁大了眼,滴落的血珠顺着玉观音的手指滑下,一滴两滴,砸在他眼睑上。

“不要……”他喃喃开口,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发抖去抓双月剑。

楚毓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脸色惨白,像丢了魂一样,“放过他,换我来……”

他说完这一句话,就见那只漆黑的白泽从暗处钻出来,轻巧跃上玉观音另一侧肩膀,它没有右眼,左眼中一道月影,与永昼白泽像是相互辉映的日月双生子。

“吾乃春荒神坐下灵兽,暗夜白泽,奉命在此守护玉观音。吾与永昼相生相伴,一主杀伐,一主守护,年轻的灵族,你二人擅闯此地,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打败我们,取走观音泪;第二:跪地认输,吾留你们一个全尸。”

吕曦容喉头动了动,将涌上来的一口血咽了下去,“咳……那有没有,有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有。”暗夜白泽长尾一甩,跃至玉观音托举玉净瓶的手中,“第三条路,用你的命为他换一次机会,我会一寸一寸碾碎你身上每一块骨头,在你咽气之前,他必须亲手斩下玉观音的头颅,取到观音泪。不然,你二人今日便都要葬身此地。”

吕曦容轻轻眨了眨眼,察觉眼眶中有血淌下,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狼狈,胸口处的疼痛已经麻木了,他晕晕乎乎,应了一声:“好……我愿意。”

楚毓抖得不成样子,他杵着剑,站也站不稳,口中不断重复道:“不,不要……换我来……”

“吾心善,生平最怕听见痛哭哀嚎之声。”暗夜白泽长尾扫尾在吕曦容喉间一扫,封了他的声音,“那么现在,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两根藤蔓穿透吕曦容锁骨,逼他直起上身,仰着头。随后,暗夜白泽伸出前爪,搭在他胸腹处,数道:“这是第十二根肋骨——”

一声闷响,暗夜白泽爪尖一动,折断他一根肋骨。它继续数:“这是第十一根,第十根……”

暗夜白泽的爪子每动一下,吕曦容都会止不住地浑身一颤,他全身都在抖,却又发不出声音,骨头断裂时发出的脆响代替了他的惨呼。他耳中翁鸣,什么也听不清,紧咬着牙关,渐渐的,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楚毓没有任何迟疑的机会,在暗夜白泽数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拖着双月剑站起来,调动全身的灵力,不顾一切砍向眼前的观音像。

永昼白泽主守护,一次又一次挡在他面前,双月剑的剑光削铁如泥,却伤不了神兽分毫,剑光如狂风暴雨落下,整座神庙都为之颤抖,楚毓不敢松懈一时一刻,他双目血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负隅顽抗,不死不休。

他使出了毕生所学,每一招每一式都以消耗他的生命为代价,双手青筋鼓绽,虎口崩裂,鲜血淌了一手,他几乎要握不住双月剑。

楚毓试了一次又一次,他数次力竭,跌倒在地,眼前昏黑快要失去意识,却又强撑着爬起来,他试了一次,很多次,无数次。哪怕他已经是整个太乙最顶尖的凤凰血,可一介灵族终究抵不过神兽之力。

最后一次,楚毓卸了力,永昼白泽长尾一荡将他从半空中扫了下来,他重重跌倒,呕出一大口血,几乎再没有力气挣扎。

第一日黄昏很快到来,绚丽晚霞照进神庙中,映着玉观音悲悯面容。

“已经一整天了,你认输吧,何苦折磨你自己,也折磨他。”暗夜白泽蹲坐在玉观音掌中,冷漠地望着瘫在地上的楚毓。

楚毓艰难地爬起来,抹去脸上的血,神情麻木地抬头看着观音像。

他不说话,暗夜白泽先开口了:“不愧是个灵殊,脸不错,留给你了。”

说话的同时,荆棘藤蔓抽出,缠上吕曦容手腕,迫使他张开五指,那双手养尊处优纤长白皙,常年握着轻盈的冰凌花,此刻却动弹不得。荆棘刺破皮肤,暗夜白泽端详着那双血淋淋的手,怪笑起来,“好漂亮的一双手,可惜了——”

下一刻,缠在小指上的藤蔓猛然收紧,‘喀嚓’一声脆响,他的尾指如拧绳一般被生生绞断,指甲崩裂,断骨翻出。

荆棘割开皮肉,皮开肉绽,藤蔓撤去,他的手指怪异地扭曲着,耷拉下来。

吕曦容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十分强烈的痛苦之色,楚毓却蓦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他拿不稳双月,颤抖着跪倒在地,“不要,不要……我认输……”

暗夜白泽未有任何怜悯,桀桀怪笑着,“这就认输了,我以为你还能多撑一会?”

吕曦容岁出不了声,却仍有知觉,他胸腔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咳嗽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半睁着眼,张了张口,无声叫了楚毓的名字。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楚毓浑浑噩噩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挥动双月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直到第三日夕阳落下时,吕曦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十根手指被拧成了麻花,血都快流干了。

玉观音被染成血红色,生来无情无欲的暗夜白泽也动了恻隐之心,它看着跪在地上站不起来的楚毓,叹了口气道:“何苦呢,你做不到的,放弃吧。他两天前就该断气了,硬是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为你拖延时间,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只要你认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楚毓神志昏昏,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拿剑了,玉观音的手指仍在往下淌血,楚毓痛苦地嘶吼一声,深深低下头去,哽咽道:“我认……我认输……”

“好,你认输。”暗夜白泽扯动藤蔓,勒紧了吕曦容的脖子,“他认输了,你认不认?”

“咳,他说了不算……”吕曦容咳了两声,从喉间挤出带着气音的一句,“我……我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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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异录-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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