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戎

夜色溶溶,黝黑的夜幕上缀着点点繁星。

沈明月沐浴后坐在院子里乘凉,虫鸣与花香交织,静谧的氛围让她有些犯困,朦朦胧胧间只觉眼前一闪,接着便是轰鸣声,风中带来烟火味道,睁眼只见天空被一片漆黑遮盖。

是炮弹,快隐蔽!她心中一惊,猛然坐起身来,待看见莺儿手持燃烧的艾草条向她走来,才醒过神来,原来是暴雨将至。

“姑娘是睡迷糊了吗?快下雨了,进屋吧。”莺儿刚用艾草熏完屋里的蚊虫。

沈明月揉了揉眼睛,回想刚才的情景心有余悸,仿佛是回到了战火四起、硝烟蔽日的战场。

她没有动,而是躺回摇椅上,看着空中的电闪雷鸣,陷入了回忆。

上一世外敌的侵略已让民族陷入生死存亡之地,挽救民族危难是每个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为此,她的的亲人、她的战友以及她自身都做出了巨大的努力的牺牲,中华大地上用尸横遍野、千里焦土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世,她虽不是这个朝代的子民,但她终究享活在这个朝代之下,而这片土地依旧是华夏大地、人民依旧是炎黄子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营州陷落,她又将陷入流亡。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一夜暴雨如注、一夜心绪难宁。沈明月辗转不眠,终于熬到了天亮,窗外渐渐亮起来,朝霞染红了半边天空,红日冲破云霞发散出金灿灿的光辉,让人不能直视,就在这一刻,她心中做出了选择。

“大早起的日光就这样刺眼,今天怕是又要热一天呢,姑娘今日就别出去了,当心中暑。”莺儿为沈明月盛了一碗粥。

她接过,用勺子搅动着,问道:“莺儿,《千字文》上的字都学会了吗?”

“都学会了,昨日王婶还让奴婢帮她读信来着。”莺儿骄傲地说道。

安顿下来后大姑娘就开始教她读书识字,虽然大姑娘严厉些,但严师出高徒,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一本《千字文》学完了。

沈明月喝完粥,说道:“今日你同我一起出摊,今日读信写信的人太多,我忙不过来。对了,出去只说你是我妹妹。”

莺儿一听可以帮到姑娘,很是高兴,但又有些担忧:“出去倒好说,只是奴婢怎可与姑娘论姐妹。”

“怎么?姑娘我不能做你的姐姐吗?快吃,吃完咱出发。”沈明月说完自去收拾笔墨。

摊位上,沈明月将注意事项一一交代给莺儿,又将她介绍给了观音庵的和尚及周边街坊,众人见莺儿乖巧可爱,很快与她熟络起来,甚至有婶子拉着她的手问她是否婚配,皆被沈明月笑着敷衍过。

午时火辣辣阳光,无遮无拦地洒地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将一切生机剥夺。

人已散尽,二人收了摊,就近找个小食摊,打算吃完饭就回家,将手头的书信写带回去书写。

刚刚坐下,一个灰头土脸之人人走到了摊位旁,看着锅里的馒头欲言又止。

摊主一看便知他身上无银钱,便驱赶道:“快走、快走,别把你身上的土掉在锅里。”

沈明月瞥了一眼那人,只见他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但衣衫虽破旧却也整洁,虽然饥饿却也未行强抢之举,想必也是正经人家出身。

那人咽了咽口水想离开,却脚下不稳摔了一跤,沈明月向他走去,边走边对摊主说:“老板,来四个馒头,再加一碗面、两个鸡蛋。”

“好嘞!”摊主痛快地答应下来,麻利地擀的面条来。

沈明月扶起那人,说道:“过来一起吃口饭。”

那人起身拍拍土,对她行礼一礼后说道:“多谢姑娘,但无功不受禄……”

还真是个酸腐的文人!都快饿死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她心中虽嘲讽他,但还是说道:“先吃饭,吃完帮我办件事。”

那人面露惊讶:“在下一无所长,不知何事能帮到姑娘?”

原是诓他的话,不想此人竟认真了,她只得继续往下编:“你会写字不?吃完饭帮我写封信。”

那人听完再行一礼,连声说“好说、好说”,之后便坐于桌旁吃了起来,他虽是饿急了,但吃饭时却也斯文,不多时面前只剩下了两个馒头。

他将碗筷摆好,问道:“姑娘要写信给何人?可有笔墨?”

“不急,不急,看你也不想是乞丐,逃难来道?”

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朱名文,字成言,营州四合人氏,来此投奔姑姑,不想姑姑已故,家人不知搬向何处,故而走投无路,沦落至此。”

“为何不回乡?”

“唉……”朱文长叹一声:“家乡已被北蛮人占领,我全家二十多口人惨遭屠戮,我在外求学方躲过一劫。”

“北境战事已经如此严重了?”沈明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现在的日子看不出什么战乱的苗头来。

“姑娘还不知?北蛮人觊觎中原久已,此番蚕食国土,掠夺财物,杀人无数,更有甚者将女子掠去,先交亵后杀之,并牛羊肉同煮而食之,实在惨无人道。边患已然严重,然则朝廷竟还一味求和,而不知用兵,不知这大齐的天下还能支撑几日。”朱文边说边连连摇头。

“慎言、慎言,当街论政,恐引灾祸。”沈明月小声提醒他并向四周看了看,幸而此时无人。

“我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怕的,只恨我寒窗十几年,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侍奉父母,真是枉读了圣贤书。”朱文诉说着心中的不甘,双手紧握成拳头。

“如何不去从军?”

朱文抬起干瘦的双手,自嘲地笑地:“且不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从了军又能如何?朝中无出兵的旨意,谁敢妄动?”

“你是说朝中无出兵的旨意?”沈明月向朱文确认,她突然想到了那纨绔,他此番竟是擅自用兵、抗旨而为,此番不管是输是赢他都难逃罪责,怪不得他来向她道别,大约是已做好了不归的准备。

“若有旨意,何至于到了现在这般境地。”朱文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对了,信件内容可否告知在下,在下这就为姑娘书写。”

看了行动刻不容缓,明月无心再与他攀谈,掏出今日所得塞给他,说道:“这些银钱你且收下度日。”说罢便带着莺儿离开。

朱文起起身叫道:“姑娘且慢,唉!姑娘的信还没写呢……还不知姑娘芳名……”

他眼见这女子头也不回地转入了巷子,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逐,只得停下脚步。

摊主却说道:“你这穷酸鬼可是遇到好人了,这是观音庵旁边的写字的沈先生,听说闺名唤作沈明月。”

“沈明月……”朱文重复着这个名字,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心中感叹:沈明月,我欠你一个人情。

绿荫中蝉鸣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沈明月的小院中,她回来之后没有休息,而是完成今日的书信订单,莺儿一边磨墨一边半眯着眼睛乱恍,终是忍不住伏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她没有将计划告诉莺儿,本打算等莺儿能够接手摊位后再走,但似乎已没有那么多时间,她要尽快将手中的单子完成,明日就离开。

第二日,她借口还有订单没有写完,先让莺儿去出摊,并反复叮嘱她拿好钥匙,之后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留下了所有银钱和一封信后锁门而去。

一路行至城门口,城门处已架起路障,控制入城的流民,城墙根下坐了一排衣衫褴褛的流民,看到这些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经过暴雨的冲洗,烈日当头,湛蓝的天空释放着无法抵挡的热度,她走到大营门口时,额头上已渗满了晶莹的汗珠。

大营辕门处只有四个军士驻守,在热气的逼迫下似乎有些发晕,其中一个便催促着在旁边纳凉的军士换岗。

军营重地,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军士见有闲杂人在外徘徊便上前来驱赶。

沈明月与大营守卫只说找将军,却也说不上来找哪位将军,军士见她一弱女子,只当她无理取闹理也不理她。她又说找程岳或者海棠,军士也只说不认识,催促她快些离开,见她不走便上前想架起她来送走。

军士刚伸手,反被她抓住手腕使劲一拽,肘部脱臼,剧痛使军士倒地哀号,其他军士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将她包围起来。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大营内,不多时程岳便赶来,确认是沈明月后立即疏散众人,说道:“误会、误会、都散了。”

他将沈明月带至僻静处看着她热红的脸,真担心她被热晕过去:“沈先生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礼,怎么还擅闯大营呀!”

沈明月一边擦汗一边说道:“你们神出鬼没的,我去哪里找你?”

程岳委屈地说道:“我给莺儿留了联系方法呀!先生到底有什么事?”

“我来投军,莺儿不知道,你别告诉她。”沈明月说得简单明了。

“什么?”程岳简直要惊掉下巴:“先生快别开玩笑了,我送先生回去。”

“带我去见你家主上。”

程岳见她态度坚决,不像是开玩笑,便说道:“主上正在议事,先容我去回禀。”

二人来到大营正殿外,听得里面那那纨绔说道:“我意已决,无需再议,继续给京中上书。”接着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之后几个副将从内退了出来。

程岳在门口悄悄探头,却听得纨绔骂道:“什么事?滚进来说。”

沈明月看着这情形,忽觉与其与这样的共事不如自己拉队伍闹革命,只可惜她赤手空拳何其艰难。

她正鄙夷着那纨绔,程岳便蔫头耷拉脑地请她进去,并小声说道:“先生说话小心些,主上正在气头上。”

沈明月进来殿内,只见地上散落着几册书卷,那纨绔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手中拿着一折文书,她欠身行礼道:“将军。”

顾洲闻声转身,见她背着包袱从容而立,想到她昨日一番言论分析,愈发觉得她不简单,戒备又上心头,他佯装不知,将文书置于案几上,坐下来问道:“沈先生何故而来?”

沈明月见他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猜想他是因为出兵一事而烦忧,便说道:“在下来解将军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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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昆仑白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