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我来了!”何处枝挥着手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怕惹恼了早已就座的观众。
观众席右侧区域里,申有时伸着脖子回头望着,在还在流动的小范围人群中寻找那个急急忙忙的身影。锁定目标后他也挥手示意,俩人的目光终于交汇在一起。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一连串儿重复歉意的语句后,何处枝终于挤到了申有时的旁边,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稳稳地落座。
抬手看表,现在离开演只剩下五分钟。
何处枝扭头对右边的申有时说:“时间卡得刚刚好!”说完露出没心没肺的释然的笑。
“怎么?你这是还想让我夸你吗?”申有时无奈,他这个朋友从来不浪费时间在等待上。但也从不失约,这也是他俩能时不时一起约着玩儿的基础。
今天的剧场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居然安排了暖场互动环节。
暖场时现场气氛热闹的不像话。
工作人员们拿着话筒,或站在舞台上,或穿行在观众席上,拍着手,唱着歌,蹦蹦跳跳的,并不时地将话筒递给观众,等待着她们接上一两句调。
一曲下来,现场的氛围已经蒸腾了起来,以至于到最后一个尾音的齐唱之时,话筒递到了何处枝面前,并不知道曲调的她也捧着话筒站起来“啦啦啦”地合到了结尾。
在这样火热的现场,无人会去纠正她的曲调或是行为,欢乐的氛围才能调动起观众稳稳落座的心,这是剧场唯一的目的。
当然,如果你的声音足够大,错误的曲调也会被当作是正确的,至少是有意为之、特意设计的。无限大的声音可以遮盖住任何的歌词表达。
随着何处枝最后一个“啦”音唱完,剧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很快,周围所有的一切隐入彻底的黑暗中。
连声音也像是被吸走一样,堕入阴影里。
刚刚全场躁动的空气被瞬间抽走,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凉意的气息。像是舞台上的干冰倾泻到了观众席里,剧场在一明一暗之间被淹没成了无尽的干冰海。
“天哪。”何处枝轻叹,被这急速的氛围转换震惊到了。
“快开演了。”申有时低声提醒。
申有时也是第一次观看这种类型的剧场表演,这些互动、氛围、以及完全的黑暗与瞬间的安静都是他不曾经历过的。当时决定买票来看这部剧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宣传上说的“沉浸式”氛围。
那么,截至目前他们所体验到的真实与沉浸感,他俩可以期待这部剧能物超所值了。
“唰”、“唰”的两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推动了半人高的电表开关,一瞬间整个剧场被刺眼的白炽光包裹,光线不止是从舞台方向射来,还从四周的墙壁、屋顶、地面、甚至座椅……从周遭的一切钻进你紧闭的双眼里。
才适应黑暗的眼睛又要重新适应光明。
何处枝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被埋在了数万个白炽灯中间,甚至右边坐着的申有时也成为了刺眼的光,扎进她紧闭的双眼里。
那一刻整个世界除了她自己,就是虚无又刺人的白。
慢慢的,无数个“白炽灯”被一个接一个地撤下了,剧场恢复了正常的暗度。
世界变得可以正常呼吸了,周围却有人轻轻的倒吸了半口气。
何处枝的右胳膊被缓缓地撞了一下,她随即睁眼,用疑惑地眼神问询申有时。
申有时眉头紧锁、目光呆滞地扫视着周围,吞咽了下口水,没有看她。
何处枝也随着他目光的方向探寻。
空了,都空了。
舞台还在,工作人员还在,可是剧场观众席空了,连同他们的座椅一起。
目光所及,只有他们的斜对面还剩两列人,坐在座位上,身体直愣愣的,脖子僵直着,和申有时一样机械地扭着脖子在震惊疑惑中扫视着剧场。
舞台上没有演员,剧场里少了观众。
一共剩下两列十排一共二十名观众,以舞台中央为中轴线,两边各五排,与舞台成四十度角相向排列。
如果这时候有人俯视着看整个剧场内部,他们的座位与舞台构成了一个“只”字……
人呢?其他的人哪里去了?
申有时猛地扭头,朝他俩座位后面看去。
何处枝也想回头看,但是她个子小,只能略微起身往后探,可随即她感觉自己的腰被束缚住了。
侧腰处突然伸来的手打断了申有时大脑的飞速运转。
“怎么了?”
“我们被绑住了。”何处枝将右手从申有时的侧腰挪开,左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安全带?”申有时低头观察,手顺着带子摸了一圈,没有找到插扣,又随即伸进带子与身体的空隙里,尝试往外拽。
“怎么回事,这安全带也抠不开啊,怎么这么结实?”
“啊?”
何处枝瘫在座椅上,紧缩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从安全带与座椅的束缚空间中滑下去,又尝试撑起自己的身体,试图将双腿抽出来,站在座椅上。
可是都无济于事。
带子紧紧地箍着她,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努力只有抽空四肢的力气,以减少安全带对她肚子的紧勒感,仰头长叹。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被绑住了?”
“啊?谁干的?其他人呢?为什么剧场空了?”
“这是绑架吗?还是闹呢?”
“这安全带怎么解不开啊?我们是来看剧的,为什么要绑我?互动环节还没结束吗?也不是这样玩儿的吧!”
“……”
可以想象的,其他的观众也陆续发现了这一点。一句接一句的话语填满了时间的空隙,声音逐渐缠绕,扭曲成杂乱的“嗡嗡”声。
剧场里这二十个人,要说人多,也不算太多,可一齐说起话来,就好像置身于家禽养殖场的正中心,又好像被蜂群围着脑袋攻击,逃无可逃,无处可逃。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穿透浑浊的喧闹空气,直刺进他们的耳朵里。
“安!静!”
这种混乱的环境声持续了没几分钟,就被舞台上一声尖细又响亮的哨声和呵斥声压制下来:
“安静!”茫然中的观众紧接着又听到了第二声的呵斥。
这第二声呵斥是从四周传来的,层层叠叠的男声由远向近,迅速缩小包围圈,朝着观众席逼来。
他们一共四个人,从观众席左右两侧走过来,在这二十个人的小观众席周围踱步。
他们手里都拿着黑色的短棍,看不清材质,有点像铁质的,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保安一般的装扮。
面对着申何二人走来的两个保安——就姑且称呼他们为保安——一个高瘦一个戴眼镜,长的面善,但是面无表情,只有黑眼珠向上翻着,露出下眼白,扫视着被绑在座椅上的观众。
从申何二人背后走来的两个保安,一个壮实,看起来不好对付,另一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细看很难知道他在看谁。
观众与他们对视着,互相试探着,不,与其说是“互相试探”,不如说是“保安们”单方面的眼神压制。
他们眼神凶狠凌厉,视线扫过何处枝和申有时,仅仅短暂的目光停留,就让何处枝和申有时的皮肤仿佛被细刀划过一般,远不至于丧命,但好似渗血的伤口处的隐痛是真的。
稍作停留后,保安们的目光转向其他观众割去。
脱离了保安目光压制的何处枝转过头向舞台看去,寻找之前第一声呵斥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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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消失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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