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眉跟上，温声说道“别气了，我去别处给你寻几个柿子，这树死了也不能怪阿云啊，他也不知道。”
玄乌停住，嘴角都快要撇到地上去了，说道“那是我错了？赤眉，是我的柿子树死了，你只知道维护他，都不问问我。”
赤眉安慰道“怎么会呢，我等会儿就去给你寻柿子，别难过了。”
玄乌道“别骗我了，这神界哪里还会有柿子树？”
“找一找还是会找到的。”
玄乌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呜咽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这棵柿子树？神君和你都向着他，你们都觉得是我无理取闹，他来了以后你们都只关心他，我的柿子树都死一个月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来之前就不是这样的，都怪他！”
赤眉伸手又收回，还是不想用自己干净的袖子给他擦眼泪，轻声说道“我和神君从没这么想，就像你是这殿里的乌鸦，就算来了一只云雀，你还是这殿里的乌鸦。”
说完，赤眉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对。
玄乌听了这话，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跑出殿门。
赤眉回到院内，赴云也不见踪迹。
唉，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玄乌傍晚才回到流云殿，在殿门口和他的孔雀朋友告别，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玄乌过了矮桥，看到坐在树下的赤眉，冷哼一声向自己房间走去，路过西殿时，斜眼飘过。
大门紧闭，房内没有人。
玄乌不露神色地拐回树下，坐在赤眉旁边的位置上。
赤眉抬眼扫了他一下，没有说话，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
玄乌偷偷摸摸地瞅了赤眉几眼，见赤眉没有理他，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赤眉端起手边茶杯，眼都没抬。
又过了一会儿，玄乌开口道“他呢？”
赤眉放下茶杯，回道“早上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玄乌道“现在都晚上了，怎么还不回来？你都没去找找？”
赤眉抬起眼帘，看了一眼玄乌“你不是也刚回来？”
玄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赤眉也没再理他。
“他万一真走了怎么办？”玄乌低着头，盯着石桌上的花纹，低声说道。
赤眉觉得好笑“你不是巴不得他走吗？”
玄乌拿手指一下一下扣着花纹，突然说道“赤眉，你去找找他。”
赤眉忍着笑，说道“我在忙，你去吧！”
玄乌有点着急，抽出他手中的书，说道“别开玩笑了，他对神界还不熟，万一在外面遇到别的神官被当做精怪抓到灵境怎么办？”
赤眉拿回自己的书，继续看“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早上吵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他？”
“赤眉！”
赤眉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之人，说道“他没你那么没分寸。”
太阳落山了，星星开始一颗一颗点缀暗夜，直到月亮高悬，赴云还是没有回来。
玄乌问道“他怎么还没回来？”
赤眉也觉得不对劲，起身说道“我去找找他。”
玄乌也站起身，跟着赤眉“我也去！”
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赴云回来了。
赤眉往门口走去，玄乌立即坐下，拿起赤眉的书看了起来，注意力却全都在殿门口。
还没走近，赤眉就问“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赴云一跨进殿门赤眉就知道答案了。
少年站在门口，身上的白衣脏得不像样子，双手抱着衣袍，白色的外衣兜着许多橙红的柿子，光泽饱满，像一个个小灯笼，挤在白色的锦缎里。
他去给玄乌摘柿子去了。
赤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你们两个，看谁更像小孩儿一些？一个锯嘴葫芦，一个嘴硬别扭。”
赴云没说话。
赤眉摆摆手，说道“走了，回家，衣服自己洗！”
赴云抬脚跟赤眉走进殿中，刚下矮桥就看见坐在树下的玄乌。
赴云走过去，将怀里的柿子一颗一颗都放在石桌上，还有几个果子破了，橙色的汁液洇在他的衣袍上，赴云很烦，衣服洗不干净了。
玄乌看着石板上的柿子，想要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赴云将柿子放下便回了屋，没给玄乌酝酿措辞的时间。
赤眉也收拾收拾进屋了，只留下玄乌和柿子们面面相觑……
第二日一大早玄乌就坐在院里了，还是昨日那棵树下，靠近鱼池，他记得赴云总是在清晨喂鱼。
玄乌的脸被手中的书遮得严严实实，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池边响起。
“咳！”玄乌将手放到嘴边。
……池边没有回音。
“咳，咳！”
……
“咳，咳，咳！！”玄乌皱着眉继续咳。
“病了？”
玄乌猛地将书放下，看见池边正在喂鱼的赤眉，问道“怎么是你？”
说着倾身往西面探头。
赤眉回道“我怎么了？我不能喂鱼吗？”
玄乌手指敲着书面，没有作答。
赤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道“阿云有事，天不亮就出门了，托我喂鱼。”
“他去哪儿了？”
赤眉将鱼食撒到水面上，说道“不知道，你找他有事？”
玄乌回道“没有，我困了，回房睡觉。”
赴云今天回来地更晚，玄乌躺在床上，听着西殿传来开门声才翻身睡去……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柔亮的月光罩在神界上空，轻风拂过，树叶窸窸窣窣，西殿墙上出现了一个影子，树影婆娑，影影绰绰，看得越来越不真切……
“咚，咚，咚……”玄乌的房门被敲响。
赤眉在门口喊道“玄乌，起来了。”
玄乌将头蒙进被子里，说道“不起！我昨天睡很晚。”
门口那人还在敲“咚咚咚，咚咚咚……”锲而不舍。
玄乌光着脚去开门“我都说了我不起！”
赤眉站在门口，遮挡了他的视线“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
玄乌眼睛都睁不开了，回道“我今日又没事可干，我要睡觉！”
赤眉将他扶稳，侧身移开“阿云昨日从外面移来了几棵树，很晚才回来，这会儿还在睡，你去把树浇了，我得去喂鱼。”
玄乌终于睁开了眼睛。
早上的阳光太过明亮，玄乌一眼就看到西殿侧边那几棵黄澄澄的柿子树，连同那树上的的柿子都一起移植来了。
赤眉看着他，笑着说道“那树上的柿子和昨日给你摘的那些不是一个地方产的，成熟期不同，这几棵还没成熟，要是照顾得好，过段时间你还能吃到新鲜的果子。好了，我得去喂鱼了，你去浇水的时候小声一点，他刚睡下。”
赤眉走出很远，拐弯的时候看到玄乌还在房门口站着，笑着摇了摇头。
玄乌走到西殿，看着那几棵柿子树，他数了数，一共有五棵，每棵树上的柿子颜色都不相同。
玄乌拿起水壶开始浇水，树根湿润，脚下的土也都翻得刚刚好，这还有什么浇的。
他昨日回来之后还翻了土，种了树，浇了水，甚至在树下布了法阵……
赤眉喂完鱼就看到玄乌在一旁坐着。
“你怎么不出声？树都浇完了？”
玄乌捧着脸没说话。
赤眉提高音量，问道“你树浇完了？”
玄乌放下手，皱眉回道“他浇过了，小点声！”
赤眉笑了笑，没再言语。
赴云醒来已是中午，推开房门便看到两人在树下坐着，赤眉还是一手拿书，一手端杯，玄乌叠着胳膊趴在桌子上，面前琉璃盘里盛了满满一盘柿子。
赴云走到池边，金鱼都吃得圆滚滚的。
“我都喂过了，吃得饱饱的。”赤眉说道。
“嗯。”
赴云抬脚要回，玄乌直起身，欲言欲止。
赤眉看了看玄乌，扯开嘴角，对赴云说道“坐一会儿吗？”
赴云没有停下，回道“不了，还有事。”
赴云路过树下时，玄乌开口道“你吃柿子吗？”说着还将琉璃盘往外侧推了推。
赴云侧首看了一眼，说道“我不爱吃柿子。”
玄乌看着他的背影，真是没礼貌！
“他不吃我吃！”赤眉伸手去拿盘里的小灯笼。
玄乌抬手将盘子端走了，站起身往东边走去。
赤眉问道“一个都不给我？院里种着好几棵呢。”
玄乌答道“不行，这是我的！”
赤眉傍晚回屋时，桌子上躺着两颗柿子……
隔日，赴云在池边喂鱼，玄乌顶着黑眼圈走到他身侧，问道“你想不想在神界走一走？”
赴云将手中的碗收起，回道“不想。”
“你不看看这神界布局吗？你知道众神官都住在哪里吗？”
赴云道“我不想知道。”
玄乌又说“你对这神界又不熟悉，日后若是神君让你出门办事，你知道去哪里吗？”
赴云皱眉想了想，问道 “什么时候去？”
玄乌抖抖羽毛，回道“现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流云殿，赤眉看着两人，很是欣慰。
二人从流云殿出发，跟着赴云先向南去了鸟神住所灵翰殿，门口是威猛的大鹏鸟，展翅欲飞。
往南便到了花神之所玉英殿，殿外高墙上攀满了鲜花，香气扑鼻。向东走便是彩灵池，池中灵水清澈，泛着微微彩光，池上有一桥，为照月桥，横亘于池水之间。
过了桥便是天梯，泛着金光的天梯直通云天，其上便是金灿灿的神殿，是神界的象征。
天梯往东走是青源殿，殿中有一老君，白胡子长到了胸口，站在门口笑着和玄乌打招呼。青源殿往南是风雨雷电四神之所，由北向南依次是颓云殿、嘉澍殿、天鼓殿和银索殿。
脾气最差的是雷神天鼓，声音洪亮，暴躁易怒，在殿门口给了玄乌一锤子，长得最漂亮的是电神银索，温柔和气。风神颓云来无影去无踪，刚还在和玄乌说话，转眼间就不见踪影。雨神嘉澍则是下界降雨，未见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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