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薛沛易会和我们想到一处去吗?”聂鹤筠沉思许久问道。
逢惊越听见这个名字时皱了下眉,他还是忘不掉那个眼神,对他和聂鹤筠来说极其冒犯的眼神。
“如果他提前准备的话,很容易想到的。毕竟女史总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聂鹤筠听出他语气有些不爽,以为两个人之前有什么过往:“你这次见了他,跟从前可还一样?”
“大不相同。”
逢惊越立刻回道,但接下来又细细解释道:“他那时比较胆小懦弱,总是犯错,还会偷偷哭,不像今天这样浑身气场很强大,能言善辩、冷酷桀骜。”
“我也觉得他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可能有其父必有其子吧。”她想起那个眼神就浑身不自在。
聂鹤筠提议回去左太太身边,出来太久恐有不妥。
她顺便又写了封信交给蕊莓,让她送给自己爹娘,请他们把密村住处的钥匙交给她。
祖母今年夏天才从那里回城不久,明天找人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也不必另找住宿地了。
翌日卯时,两人吃完早饭就坐车往泛城西北的盘岭县出发,几十里的路要走好久。
小厮卫喜在前面赶马车,蕊莓为了照顾两人也跟着去了,以前聂鹤筠去那里时就总带着蕊莓。
聂鹤筠昨日宴会后还赶去了店里一趟,重阳节照例是生意好的时候,一般不会当天放假,而是第二天补假,所以老高他们还在店里值班。
聂鹤筠简单交代了店里的事宜,不过她也没那么担心,毕竟老高和小叶已经在店里做这么多年工了,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左太太。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又收拾收拾东西,两个人戌时末才睡觉。
第二天又起这么一大早,她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想打个盹,遂倚在窗边,头搭在胳膊上,眯眼睡着。
逢惊越此时精神还好,就趁聂鹤筠睡着以后,轻轻地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让她舒服一点。
聂鹤筠感觉到自己在动,还以为是路途颠簸,就没有理会,反而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肩头睡了一大上午。
逢惊越本来想趁赶路时读书,可拿起书卷后心总不静,一旁的呼吸声扰乱他着的心神,索性他也闭上眼,休息一路。
他端坐如松,并未入睡,听着一路上的吆喝声渐涨,又在出城后慢慢消逝。
聂鹤筠醒的时候果然如他所料,一个颠簸不稳使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撞上他的胸膛。
她揉揉鼻子,吃痛地“哎呦”一声,一睁眼发现自己一只手居然抓着逢惊越,而此人正故意盯着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睡糊涂了,没伤着你吧?”她尴尬地起身坐好,伸了个懒腰。
“我们走到哪了?”
“应是到了盘岭地界,不过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逢惊越轻轻说道。
他们到时已经快申时了。
马车进了村子后,邻居们还以为是聂老太太又回来了,还奇怪地讨论说往年从未这么频繁地来过。
等聂鹤筠一下车,大家才发现只有她,并没有老太太。
聂鹤筠向大家介绍了逢惊越后便进了院子里,卫喜和蕊莓简单打扫了一下房子,几个人就住进去了。
有几个调皮又大胆的小孩子在门口张望,因为每次聂老太太来,都会给村里的小孩子发糖吃。
聂鹤筠自然是知道的,她让蕊莓去给邻居们送小礼物,自己则从包裹里拿一把糖出来,随后就立刻被一群小孩围住。
她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阿楚家的孩子小茂,就逗她说:“还记得姐姐是谁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她边说边散糖,大家拿了糖也不走,就待在她身边。
“是筠姐姐!”小茂还不到五岁,跟大嫂家的小修意差不多大,圆滚滚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一出来,大家立刻都喊起来:“筠姐姐!筠姐姐!”
“真乖。”她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头,宠溺地笑着说。
聂鹤筠蹲在门槛那逗一群小孩玩,不一会儿大家就都熟了。
有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就大胆地问她:“筠姐姐今年夏天怎么没和老奶奶一起来,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聂鹤筠本来打算把书院里的事情办完再来村子里玩,谁知一拖就拖到了逢惊越的父亲来逼婚的那天。
她不仅来不了了,本来在密村休养的祖母也早早地赶回来了。
以后再来这里的机会恐怕就更少了!
她故意大叹一口气,回头指着在一旁看着她们的逢惊越说:“看见那个大哥哥了吗?都怪他,要不是他我今年夏天早就来了!”
她甚至还开心地做了个鬼脸,逢惊越没说什么,但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一点笑意。
有小孩子一边吃糖一边被吓一大跳,立刻瞪大了眼,聂鹤筠又被逗乐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了!是筠姐姐和大哥哥结婚了,以后就要待在大哥哥家里了,就跟小缘她大姐一样,嫁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小缘前几天才定了娃娃亲,肯定也要跟她姐一样!”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指着旁边一个小姑娘说。
大家立刻起哄起来,那个叫小缘的女孩羞红了脸,低着头,手搓衣角不敢说话。
聂鹤筠上前抓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你们说的不对啦!嫁出去也可以回来呀,你们没和娘亲一起去姥姥家走过亲戚吗?”
“我去过。”
“我也去过。”
好几个人应和起来。
“而且就算定了娃娃亲也不一定非要结婚,小缘要好好长大,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了!”
小缘抬起头看了聂鹤筠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逢惊越见聂鹤筠十分认真,估计是想起来她自己的事了,心里一酸,她终究还是对这件事抱有遗憾。
“姐姐问你们一件事好不好?村子里最会唱歌的人是谁呀?”
“包大娘!”
“兰二奶奶!”
“不对,是阿音!”
人群里开始争执起来到底是阿音、包大娘还是兰二奶奶,聒噪得很,逢惊越离他们几步远都觉得吵。
可聂鹤筠却没有被打扰,反而在脑海里仔细寻找关于阿音这个名字。
逢简卓给的信息是一个小姑娘,那就绝不会是包大娘和兰二奶奶。
可她来过密村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阿音这个名字?
“阿音是谁?”
“是村西头那个寡妇家的孩子,平时也不跟我们玩,就整天在野地里唱歌。”
“你们带我去找她好不好,姐姐还给她准备了糖。”聂鹤筠朝院子里指一指。
“好!”
“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去跟逢哥哥说句话。”
聂鹤筠站起身来,小孩子们就在院子打闹起来,甚至还有唱歌的,童声嘹亮,嬉闹非凡。
聂鹤筠和逢惊越进了屋,她又抓了一大把糖塞袖兜里:“你就现在这里等我吧,村里的人我都面熟,大家也都知道我。”
“我跟你一起去。”逢惊越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村子对他而言还是很陌生,所以不由自主地担心聂鹤筠。
“孩子们见你面生,而且阿音她娘是个寡妇,万一碰见了,不方便。明天由村长带咱们过去正式和她见面比较好。”
聂鹤筠想得很周到,虽然城里风气比较开放,寡妇也可以在外做工开店,但是密村民风淳朴,尚未开化,多有不便。
“好,”逢惊越只好待在家里,“早去早回,不必着急今日办成。”
聂鹤筠点点头出去了。
一群小孩引着她往村西头走去,一路上碰见几个熟人,聂鹤筠照例打了招呼。
走到一处有些破败的泥房子前时,大家停住了脚,原来就是这里。
从外面看院子不大,外面围了一圈低矮的院墙,门头很简陋,但院子里很干净。
门锁着,看来阿音她娘不在家。
“阿音,阿音——”有一个大点的小女孩阿雪喊起来。
无人回应。
“我看见她前几天被村长拉着去家里好几次,听说是外面的人让她一直唱歌,她不愿意就躲了起来。”阿雪说。
“那看来我今天的糖是给不了阿音吃了。”聂鹤筠一脸惋惜状。
突然一个小小的头从屋里窗户那里探出来,被个高的聂鹤筠瞧见,心想这孩子肯定怕生,不敢贸然叫她,就只好掏一大把糖放在她家墙头上。
聂鹤筠回到院里时,逢惊越正在和村长还有留在这里的宁渝女史的几位手下闲谈。
张村长本来就认得聂鹤筠,一见她回来就迎上来:“筠姑娘,今年老太太在这修养的时候大家还问你怎么没来,原来是和逢公子结亲了,恭喜恭喜!”
“张大爷好!多谢多谢。”聂鹤筠笑着和几个人打过照面。
晚饭桌上,张村长又和聂鹤筠讲了一遍如今采诗官遇见的难题。
原来阿音是跟已故的李奶奶学的民歌。
李奶奶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就会唱各种民歌,只是家里的孩子们没有好嗓子,没一个跟她学唱歌的。
阿音她爹年轻的时候出去打拼,在外娶妻生子,好多年没回来了,谁知竟客死他乡。
阿音她娘独自带着孩子来找阿音她祖父母,但是很可惜两位老人也已逝去。
她就靠给本地地主家干活养活她们娘俩。
因为她平时十分忙,阿音独自在家,隔壁的李奶奶就很心疼小阿音,时常接济她们。
李奶奶发现阿音有天资,就尽心教给她唱各种民歌,她是我们这里唱的最好听的人。
那天她在村头唱歌等她娘的时候被采诗官周季言听到,如获至宝,就和她娘商量采诗的事。
但是因为阿音还小,害羞怕生,采诗的时候又经常一句词重复唱好几遍,导致她现在一看见周季言就一句话也不愿意说,更别说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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