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人躺在床上紧紧地抱住被子,随后又踢开。
好热,好热,似乎有虫子在他的骨髓里爬动,每一丝血肉都在渴求冰块能够降下他的温度,每一次呼吸都弥漫着橙子味的芳香,他想要,他想要手指触及之处,有她的手,视线之中,有她的身影,还想要她的亲吻,还有……抚摸……
该死——
这该死的敏感期。
狐栗躺在床上忍不住呻吟出声,又唾骂一句,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开窍呢,这么长的相处时间,这么多的暗示,是块冰都该化了,可是她是块石头,难不成要他变成什么化学试剂才能与她发生点什么反应吗?
他白皙的脸颊贴在床上,侧身躺,一双溜圆的眸子看着床头的相框,眸子不禁闪过一丝复杂。
相框里放着的是两家人的大合照。
父母们站在后面,两个孩子站在前面,他当时刚来这个地方,刚刚从魔窟里跑出来,整个人瘦的厉害,身上还带着紧张和举措,一只小手紧紧抓着袖子,另一只手被一个稍大点的手握着。
是枸枸的手。
她当时正在比对两人手腕的大小。
可能是太瘦了吧,有些惊讶。
枸枸从小就是个热情的家伙,会对所有人散发善意,是这片地区的孩子王,连带着他这个看起来就不阳光的人,都照耀到了。作为孩子王邻居家的弟弟,还是挨着最近的邻居,他在枸枸的带领下,一并加入到这个小区的大群体里。
虽然大部分的时候,他只是抱着沙包坐在旁边的木椅上。
静静地看着他们在玩耍,视线凝在枸枸的身上,在她看来的一瞬间低下头,装作看沙包上的缝线有没有缝好,头顶一片树叶落在手掌心里。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上学的年纪。
小孩子很是纯洁。
纯洁的善,纯洁的恶。
只要有一个人散发出一点点恶意,剩下的人就会像是滴入了墨汁的水杯,瞬间变得丑陋不堪,露出的白白的牙齿也变成了獠牙。
他被孤立了,或者说是欺凌。
填满垃圾的课桌,桌子上恶意的文字,放学后身后徘徊的几人,随处可见却又没有落在人们视野的恶语。
“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野兽人。
天天装着一副样子给谁看啊,你以为装成一副柔弱的样子别人就会可怜你吗。
就你这样,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幅德行,也配和枸枸在一起玩。”
昏暗的小巷里,泛着青色的地砖,缝隙里全是昨夜的雨呕烂的味道,他被踢倒在地上,一头银色的发瞬间被染脏,嘴角撕裂,鲜血顺着流到地上。
他实在太瘦了,七八年的苛待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一截,除了最开始反抗了两下,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了。
他躺在地上重重的呼气。
因为什么呢?他会遭受如此虐待呢?因为他的身世,因为他们喜欢的人和他一起玩,因为他的不幸,还是因为他是他呢,又或者是另一个回答,仅仅因为有趣,欺负他会让他们感觉到愉悦?
狐栗闷声笑了,躺在地上的身体颤抖着,银白的发丝挡在一双锋利的黑眸前,他抬起手,在漆黑的暗处,慢慢变成一双兽爪。
现在这个年代,兽人并不允许在公共场合露出自己獠牙和利爪。一但露出,就去进到专门的管理中心去接受长达几天的教育。
白色的爪子上,指尖处,一丝紫光流转。
都死了就好了。
从小在别人手下讨生活,他早就锻炼出活命的法子。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明明是在笑着,看起来却格外吓人,围着他的的几个人顿住。
“你们在干什么?”
“放开!”
一颗颗硕大的石子如流星般打过来。
狐栗原本伸出来的爪子顿住,神色恍惚,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但是她现在不是去辅导班了吗?
“楞什么呢?还不快跑?”
“被打傻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在漆黑的小巷中,在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一个人穿过人群,拉过他的手腕,径直跑到阳光底下。突然变化的阳光让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白光。
一只手在面前晃了晃。
“你没事吧。”
说话的人声音中包含着浓浓的担忧,垂下的手掌触碰到硬硬的布料,铁质的拉链,狐栗眸子微缩,一下子清醒过来。
“枸枸?”
“对,是我,不用担心了,没事了,没事了。”
傍晚的阳光很是微弱,路上的行人匆匆,宽广的大路在他面前展开,粉色紫色的云彩躲在大树的后头,悄悄探出了头。
枸枸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光线里,用书包挡住了狐栗兽化的爪子。她语气柔和地说到,“他们人多,等哪天找个时间我给你报复回去。”
狐栗眨眨眼,掩住欲掉未掉,似乎只要一个契机就会重重砸落的泪珠。
枸枸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随后又加重了语气,狠狠地重复了一遍,“靠,这哪里来的一群破小孩,这上上下下全是黑青。走,咱们先去医院。”
她蹲下身,在狐栗身前蹲下。
“来,上来吧。”
狐栗愣了愣神,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
枸枸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以为是从来没被人背过,不会上来,心里对这可怜娃又增添了一层心疼和所谓的保护欲,以后,就让她这个大英雄来保护他吧!
“来来来,你把身子往我这边靠,上身贴在我的背上,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哦,对……”,她站起身把书包挂在胸前,“这样,你把两只手藏在书包底下,放心放心,我不会扔了你的。”
“我相信你。”
狐栗小心翼翼地贴过去,像是一株在风雨中摇摆的脆弱的野草,突然从天落下一块石头。
身子一阵摇晃,两人稳稳当当地站起来。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他们去了最近的小诊所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是害怕身体上还会有什么看不见的伤,他们叫来了各自的父母。
来的很快。
狐栗的养父母率先赶来了。
是的,他是被收养的。
养父母工作繁忙,当时也只不过是由于一瞬的善意收养了他,他是这样以为的,但他非常感谢,他不用再挨打,吃上了丰富的饭菜,穿上了足以遮挡寒风的外套。
他们或许是缺一位孩子?
他也愿意扮演这样的角色,哪怕是作为报偿。
但是他们来的时候,额头带着汗,眼神紧紧地注视着他,第一句话在问他疼不疼。
旁边的枸枸朝他眨眨眼。
疼不疼呀?
他那时候才**岁,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喃喃道,“原本是不疼的,突然就疼了。”
好像从那之后,一切都变好了起来。
除了青春期开始后,他理所当然地喜欢上某个呆子,一次眼神的接触,都会让他的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而她却可以毫无反应,又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神色之坦然,让教务处的老师都以为他们只是关系极好的两个姐弟。
也可能老师们都以为他们真的是亲戚。
真是令人气愤。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取来床头柜上的相框,食指十分熟稔地摸上照片里枸枸的脸颊。
狐栗垂下眼眸。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热意仍像是不断起伏的水流在身体里流淌。
他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贴药,贴在自己的脖颈上。兽人春秋时间的发情期,对于社会治安实在不利,很快研究院就研制出了各族兽人专用的抑制贴。今天是他第一次遇到发情期,东西也是从购物软件上买来的。
冰冰凉凉的风从脖颈处吹过。
下一次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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