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临近年关,扑朔朔的大雪下了一整夜,本来该是喜庆的日子,大街上却没人出来,只有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壮着胆子打开门的大娘刚掀开门板,就被人询问见没见过逃犯,大娘被吓坏了,连声说没有,他们哪有那个胆子呦。
官兵进门仔细搜查个遍,确定人不在这里,步伐整齐的离开了。
大娘这才吐出一口气,后怕的倚在墙上。
“孩子她娘,人走干净了?”
同样吓坏的大爷哆嗦着腿,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走了,走了。”
大娘从墙上缓过劲,准备去给家里做早饭。
想着刚才凶神恶煞的官兵,心里叹息。
作孽啊。
今年京城里最大的变故,就要属在朝中一手遮天的丞相大人了。
谁能想到一副读书人样子的丞相,官服底下竟然披了那么一副人皮。
朝中多少忠臣义士,都死在他的排除异己之中?
就连十年前谢家那桩通敌叛国的大案,竟然也是他从中构陷,好在谢小侯爷争气,不仅为家里凭了反,还以一己之力揭发了丞相种种恶行。
前几日菜市场的刑台上,血流都流不尽,到现在结的冰,都是血色的。
只可惜,丞相家那个作恶多端的独子跑掉了,这几天城里官兵来来回回,就是在搜查他。
大娘淘好米,心里头还想着,谁会收留他啊,满京城的老百姓,哪个不希望他早死早托生?
以前是有口不敢言,现在他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别说藏着了,她看见都得上赶子告发。
这施岭当真烦人,得势的时候搅得人心惶惶,成了落水狗了,还扰得大家过不好年。
真是晦气。
侯府
厚厚的雪积了一层,下人正在清扫,一个素衣姑娘匆匆走过,下人停下手中的工具,规规矩矩的唤林姑娘。
林晶没有答话,闷着头往前走,一直停在一棵梅花树下。
红色的花朵艳如火。
谢江月披着黑色的大氅,额头系着已经发黄的缎带,正出神的看着手上折下的梅花。
“谢小侯爷,人找到了。”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谢小侯爷早就已经变成了谢侯爷,里面沧桑变化,林晶却始终改不了称呼。
谢江月拿着帕子抵在嘴角,咳了两声,然后面色如常的将刚染上血色的帕子放下去,眼神温柔。
“你还记得吗?那天她出门之前,我亲手给她戴了一支梅花发钗,我还跟她说,等到冬天,我就折新鲜的给她。”
林晶当然记得。那时候她还嫌弃谢江月磨蹭,叫他快些。
林晶红了眼睛。
谢江月又咳了两声,用帕子擦净了嘴角的殷红。
“十年了,我日日盼望,终于敢折下一枝梅花给她了,你瞧瞧,这是不是枝头开得最好的?安安会不会喜欢?”
林晶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人?老天爷,你要是有眼睛,怎么会这样折磨一个人?
谢江月把梅花小心的收起来,转身之前道,“把他手脚都砍掉,剩下的部位活剐,扔到后院喂狗吧。”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声音也柔了。
“还得麻烦你把我前些日子订好的喜服拿过来,我得试穿一下。”
林晶一顿。
她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没张嘴。
她知道谢江月的时候到了,他多年汲汲营营,生死线上来回磋磨挣扎,不就是在等这一天?
*
这套喜服果然好看。
只是前些日子订做的衣服,尺寸对现在的他来说大了些。
谢江月推开石棺的盖子,亲手为里面的白骨穿上嫁衣,一边穿一边小声和她讲,“我去做衣服的时候,店家一直祝福我们百年好合呢。”
等穿好衣服,他苍白的脸上罕见露出一抹红,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把保护完好的梅花拿出来,轻轻放在白骨手中。
“我那时答应给你折梅花,今日带过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没人说话,谢江月也不在意,他自顾自的继续道,“果然好看极了,我就觉得梅花是最陪配你的。”
他一脚踏进石棺,慢慢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
他侧躺在白骨旁边,想伸手抱抱她,却怕弄散了脆弱的骨架,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手覆在白骨的手上,和她一起握着那枝红梅。
“你最小气了,不会嫌弃我抢你的地方吧?”
“我也没带什么聘礼,你到时候不要生气。”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谢江月轻笑了一声。
“我没力气盖上棺材啦,一会还得麻烦林晶来盖,我们不会吓到她吧。”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又想起当日街上初见的场景。
她明明那么狼狈,却还是一眼撞进了自己的心里,一待就是一辈子。
意识的最后,谢江月终于露出点委屈来,“你怎么都不来梦里看看我呀?”
“我真的好想你。”
这句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没说出声来,不过无所谓了,要是没说出来,他一会下去亲自说给沈安听。
还可以带她见见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爹娘很好相处,沈安一定会喜欢。
林晶赶过来的时候,棺内的人早就没了声息,她强行压抑着泪水,却仍叫他们争先恐后的流出来。
林晶盖棺之前,最后看了谢江月一眼。
他是笑着的。
这十年都没见他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林晶和着眼泪轻声道,“沈安,谢江月,新婚快乐。”
林晶按照谢江月的要求,把他们的合棺葬到了谢家陵园。
天又开始下起大雪,只是上次看雪的人已经不在了。
*
谢江月从恢复意识开始,就一直在发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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