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雪山

黑沉沉的夜幕如墨汁倾覆,骤然亮起的路灯在街面投下细碎光斑,像一颗颗夜明珠似的布满了繁华的大街。

路边转角,没有灯,仍是黑漆漆的,只有月亮在夜空中散发出点点光芒。

月辉下,郁燃斜依在爬满杂草的墙壁上,月光在他冷白的面庞流淌,将眉骨投下的阴影衬得愈发锋利。

他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带起的风声掠过车窗。

羽尘透过车窗那一点缝隙注视着青年随意晃动的指尖,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十万星币?可以。”

“No,No。”郁燃忽然倾身逼近,“我说的是十万星币——”尾音在舌尖上打了个旋儿,“一分钟。”

话落,空气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剩下晚风在轻轻吹着。

“宿主,是不是有点贵,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啊?”系统在郁燃脑内卷成一个小毛团,瑟瑟发抖地说道。

郁燃漫不经心地碾碎脚边枯叶,黑色瞳孔倒映着车内人影:“小傻统,你还真以为他们这么好啊。”

“这些豺狼可是带着见面礼来的。”

仿佛印证他的话,片刻后,那道冷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值。”

郁燃眉眼含笑,语气漫不经心:“一个精神力达到A级的beta,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出这个价。”

低垂的乱云将月亮遮掩,凄凄的晚风刮出鬼哭狼嚎的声响,斑驳的树影如鬼画符一般,摇曳生姿。

夜更深了。

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云霄,司机应声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只脚踩在司机正准备拿武器的手上,往上一看,正是郁燃。

司机的头因为巨力的冲击,稍稍嵌进了泥土里,尘土飞扬,他从尘埃里怯怯地仰望着冲他温和的笑着的郁燃。

“怎么,利诱的筹码不够,就威逼?”

郁燃仍是笑着的,只是这笑容里隐含着一丝危险。

他脚下一用力,司机口袋还未被拿出来的风能弹便被挑出,只听“砰”一声,武器易主,到了郁燃的手上。

晚风吹拂,乱云散去,月亮重现,月光柔柔。

柔柔的月光下,郁燃的那双丹凤眼再没了以往笑意,漠然地,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黑车。

与此同时,狂风大作,风能弹迅速蓄满能量,一管黑洞洞的枪口瞄转向了羽尘。

郁燃右手食指轻搭上扳机,“现在,给我两百万星币。”

“我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们离开。”

司机倒在地上,捂着骨折的手,痛苦哀嚎。

眼前的枪口,漆黑发亮。

羽尘看着眼前面容锐利,神色冷漠的郁燃,半响,缓缓开口道:“我没有恶意。”

郁燃将头一撇,月光映照在他冰冷的侧颜上,毫无温度。

“磡—”,是风能子弹被打出的声音。

羽尘的瞳孔急剧猛缩,看见那子弹缓慢地朝他飞来,他似乎感觉到周边空气被紧紧压缩,他头皮发紧,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砰—”,车的后视镜被打碎,玻璃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郁燃将头转回,柔软的头发扫过白皙的脖颈,看起来既温和又无害。

他勾了勾唇,“不好意思,手滑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有恶意。”

月色汹涌,空气脉脉流动,只听见树枝彼此摩擦的“簌簌”声响和细微的走针声。

“星卡账号。”

郁燃飞速报了一串数字,满意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叮—”,星卡到账2000000元星币】

当转账提示音划破死寂,郁燃退后让出一条路。

他歪头吹开散落在额前的黑色碎发,枪管轻点太阳穴行了一个俏皮的军礼。

“合作愉快。”

“欢迎下次再来找我谈谈。”

车绝尘而去,带起阵阵烟土,像是后面有怪物追一般。

……

屋外,夜色朦胧。

屋内,一点黄光,格外温馨。

“今日收获颇丰,缴获武器一把,收到星币两百万。”郁燃坐在家中,清点着今日战绩。

突然,郁燃头一抬,表情认真地说:“统统,我看我还不如改行当星盗去,这有钱人的钱实在好赚。”

系统:……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今天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一艘巨大的星舰悬停在学院大门口。

难怪说星际药师学院是帝国排名第一的星药师学院,这排场,啧啧,连星舰都可以借来使用。

一般来说,除了王室、四大家族和军部以外,一般人是不能用星舰的,而且星舰耗能巨大,一般人也支付不起星舰所需的能量费用,所以普通人出行一般是用动能车。

院门外,学生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兴奋地讨论着今日即将到来的雪山之行。

“哎,你们听说了吗?”一个同学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什么?”

“就是投票那个事,谁获得的票数多,谁就可以赢得推荐信。”

“不早就宣传开了吗?昨天那个叶啥还暗地里发药剂,让我们今天给他投票了。”

另一个同学露出看好戏的眼神,“哈哈,那我还挺期待今天他们为了争夺票数能做出什么事来。”

笑闹声渐行渐远,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了星舰。

阿达里雪山位于帝国的最南边,那里终年不见阳光,长年飘雪,是个滑雪、旅游胜地,很多学院都喜欢拿它作为出游的第一选择。

虽然阿达里雪山离学院很远,但星舰的速度也不是吹的,郁燃刚清点好学生人数,打算假寐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星舰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冷风直往衣服里面灌,虽然衣服可根据外部温度自主调温,但郁燃还是被冻的一哆嗦。

“这也太冷了吧。”他在心里默念着,睫毛上凝着的冰晶随着眨眼簌簌掉落。

北风凛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远处的山峦在雪的披挂下,形成层层叠叠的雪峰。

学生们许久未出来,自然玩的不亦乐乎,都忘了要往目的地赶,叶老师叫了几次也就不叫了,估计是怕同学们对他印象不好,最后不给他投票。

郁燃倒是没这个顾虑,而且他可不想因为没按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最后滞留在雪山。

学院虽然借来了星舰,但也不是你能随意使用的,是有规定时间的,你错过了那个点,星舰自然不会等你,还有下一个预约人等着了。

步行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郁燃走向玩闹的最厉害的那一伙人。

“安静,现在我们要前往目的地。”

学生们像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玩耍,滚雪球的滚雪球,打雪仗的打雪仗。

“老师小心!”

林岁欢的惊呼未落,雪球已掉在地上摔成齑粉。

“再来,再来!”

学生们嘻嘻哈哈的,似乎不满意没砸到人,准备再朝郁燃扔一个。

冷风再次袭来,寒意透过郁燃裸露在外的肌肤渗入骨髓。

他笑了笑,垂下眸子,放在裤子两旁的手指不断相互摩擦着。

又是一个雪球袭来,夹杂着冷风。

“砰—”

一阵劲风吹过林岁欢的脸庞,只见刚刚丢雪球的那几个男生已经跪倒在雪地上,嘴朝着雪堆,爬也爬不起来。

雪球在他们身上碎开。

防冻服与积雪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郁燃抱臂站在三步开外,低着头看着他们,嘴角含着笑。

“好玩吗?”

“还要再来吗?”

几名男生嘴唇蠕动了几下,雪水顺着头发丝滑落,说不出话。

“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经过这一遭,哪还敢有人有意见,纷纷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收拾好,跟在郁燃的身后。

就在这时,“郁老师!”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女音。

郁燃回头看去,衣角在风中刮出一道锋利的残影。

林岁欢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的鲜红旗帜在雪色中烈烈如火。

“这是我们特意为老师您定制的红色旗子,在白色雪地里很显眼,老师你可以拿这个当路向标志,这样我们就不会跟丢了。”

话落,林岁欢期待地看着郁燃,似乎在等他收下旗子。

郁燃指尖抚过旗帜边缘的金线缠枝纹,冰凉的丝线缠绕在指间。

他忽然将旗杆重重插入积雪,鲜红布料裹着碎雪飞扬,在苍茫天地间劈开一道血色轨迹:“跟着旗帜走,别掉队。”

话落,他对林岁欢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很好看,我很喜欢,辛苦你们了。”

林岁欢摇了摇头,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转眸间与旁边的一个同学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啊啊啊!郁老师用了我们做的旗子!

白迢星站在一旁嫉妒地看着郁燃和他手里的旗子,指节被捏得微微发白。

刚刚他本来想出手的,结果晚了一步,老师已经自己解决了。

现在看着老师和林岁欢她们有说有笑的,心里仿佛被打碎了调料瓶,有酸有苦,五味杂陈。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白迢星丰富的心理活动郁燃自然不知,他只想快速赶到目的地,只见他晃了晃旗子,大声喊道:“现在跟紧我,出发。”

经过刚刚那一幕,学生们不敢再造次,都乖乖地跟紧了郁燃,一时之间,漫天雪色中,只有鞋子摩擦雪地带来的细微声响。

叶老师跟在队伍最后,看着郁燃就这样带领了全部学生,而他之前又送药剂,又献殷勤的,学生们依然对他不假辞色,心里难免不舒服。

不过,在看到一个学生不小心滑倒在地时,他还是连忙赶了过去,语气关心道:“同学,你没事吧?”

那个同学也就是之前被郁燃教育的那个胖子,他不但没有领情,反而恶狠狠地说:“你个不长眼睛的,没看到老子我摔了吗?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叶老师的一只手背在后背,握紧成拳,手背往上鼓起一根根青筋,他勉强露出笑容,“同学,雪地湿滑,小心点。”说着,将章洋扶起。

章洋站起后,没有道谢,将叶老师的手重重拍开,嘴角上扬,眼里的不屑更加明显,“也是废物一个,连郁燃都赢不了。”

话落,他挤开叶老师,跟上前方大队伍,没有再管他。

雪下得越来越大。

叶老师站在原地凝视自己发红的掌心,直到雪花落满肩头,才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

金属镜架倒映出他嘴角扭曲的弧度,转瞬又被风雪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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